他匆匆說了兩句,便和他爹爹一起去尋那天禪廢寺。深夜荒山,要找一座古寺雖非易事,但卻畢竟被他們找到了。
他們看到了昏黃燈光,自古寺的大殿中映出,於是他們全力展動身形,加速掠去。
突然,他們聽到一聲急喘,兩聲嬌呼,接著一陣哀哀的痛哭……
多臂神劍濃眉一皺,八步趕蟬,高大的身形,接連幾個起落,倏然掠上殿階,閃目內望。
隻見昏黃的燈光下,卓長卿、溫瑾呆呆地相對而立,兩個著紅衣衫的少女,伏在地上哀哀痛哭,在他們之間,卻見那紅衣娘娘溫如玉之屍身,仍和她生前一樣,冰冷枯瘦。
他們似乎誰也沒有注意到雲氏父子突然現身,雲氏父子兩人也都沒有去驚動他們。
靜寂之中,突聽“當”的一聲,溫如玉枯瘦的手掌緩緩伸開、僵硬——手中卻落下一枚金色圓筒,緩緩滾到雲中程腳邊。
他俯身拾了起來,麵色不禁為之一變,因為他認得這便是江湖中人聞名喪膽的五雲烘日透心針。他仔細地看了半晌,旋開後麵的筒蓋,倒出五枚金色的尖針,於是他不禁又為之暗歎一聲。他深知這一筒金針溫如玉若是發出,此刻躺在地上的必是別人,他也深知溫如玉為什麼沒有發的緣故。
卓長卿呆呆地望著地上這具屍體,這具屍體是他和溫瑾所欲殺的仇人,奇怪的是,他此刻竟絲毫沒有勝利的愉快,更沒有殺敵後的自傲。他的心情,甚至比方才還要沉重!
這為的是什麼,他無法解釋,也不願解釋。
溫瑾呢,溫瑾的心情……
突然,腿股之間連中五針的萬妙真君尹凡,竟然蘇醒過來。他輕微地呻吟一下,轉側一下,掙紮著抬起頭來,呻吟著道:“你們……終於……報了仇了……好極……好極。”
卓長卿、溫瑾一齊轉回目光。
一絲苦笑,又自泛起在嘴角。他緊咬一陣牙關,又自呻吟著道:“奇怪麼,我竟然還沒有死……因為……因為我還有一件秘密未曾說出,你們……你們……可要聽麼?……”
雲中程心頭一跳,隻聽他又道:“這秘密關係著……關係著你一生的命運,但……但卻隻有我一人知道……你們若想聽,就……就快些設法替我治好傷……”
卓長卿、溫瑾對望一眼,微一遲疑,哪知雲中程突然大喝一聲:“難道你臨死還要騙人麼?”
倏然飛起一腳,直踢得尹凡慘呼一聲,吐血而亡。他心中縱然還有許多奸計,卻再也無法使出了。
雲中程暗中一歎,自語著道:“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了,永遠不會再有人傷害他們的幸福了。”
多臂神劍濃眉一皺,道:“中程,你在說什麼?”
雲中程長長吐了口氣,道:“我在說卓伯伯英靈有知,九泉之下,也自瞑目了。”
雲謙呆了一呆,雙目圓睜,閃閃的目光中,突地流下兩滴淚來。卓長卿隻覺心情一陣激動,眼瞼一合一張,忍不住兩滴晶瑩的淚珠,奪眶而出。溫瑾望了望猶自伏在地上哀哭的小玲、小瓊,心中一陣熱血上湧,突地伏到地上,放聲痛哭起來。雲中程道:“真奇怪,你們怎麼哭起來了?”
一伸手一拭眼瞼,眼中卻也已滿含淚珠。
然而,他們的淚珠卻都是晶瑩而可貴的,就正如明亮的珍珠一樣。木立流淚的卓長卿,突然覺得肩頭一陣溫暖,一隻纖纖玉手,送來一條粉紅的手帕。他伸手接過,回首望去,卻正好望著溫瑾那一雙含情脈脈的秋波。
秋波如水,燈光如夢。誰也不知曙色是在何時爬上地平線,於是東方一道金黃的陽光,衝破沉重的夜幕,昨夜碧空上的星與月,也俱在這絢爛的陽光下消失無蹤。
《月異星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