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慰自己說:“不會吧?不會這麼倒黴吧?這丫頭說要自己出去轉轉,應該沒什麼事,外麵好像有保安。”
十點鍾她還沒有回來,我有點坐立不安,電視也看不下去了,我說:“老謝,我出去看看。這丫頭,怎麼這麼煩人,不知道我欠她什麼了。”老謝說:“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出去?”我說:“不用,她沒帶鑰匙,我怕她回來進不了家門,你在這裏等著吧。”
我獨自出了門,一路走到城中村路口,哪裏有她的影子?村口有個保安亭,不過裏麵是空的,我才想起這玩意兒不過像麥田裏嚇唬小麻雀的稻草人。好在很多店還沒有關門,街上行人也不少,應該不會出什麼事。我安慰自己,回頭往村裏深處走去。城中村裏小巷縱橫,小商鋪林立,到處都是發廊、按摩室、小食店、大排檔,這時候生意正火熱。小巷裏不時走著三三兩兩“不正經,勾引人”的妖嬈女郎。這地方平時連我也不敢輕易涉足,可是洪安兒就是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頭,好奇心又出奇的強,平時對周圍事物都左顧右盼,難保她不會經不住好奇心的誘惑,跑到這些地方來考察、觀摩。
我轉了半天,自己也差點迷了路,可是連她的影子也找不到。我有點心慌意亂起來,盡管跟她非親非故,不過這時候我卻著實為她揪了一把心。即便是一隻跟著你的小黑狗突然走丟了心情也會很糟糕吧,何況她是個曾經給你做飯、打掃房間的女孩。這傻丫頭有點愣愣的,可是還是挺可愛的吧?她會到哪裏去呢?回來看我怎麼收拾她。
我繼續在村裏的巷道裏搜尋。該不會她記憶恢複過來,回到該回去的地方了?這不是挺好嗎?可是我怎麼會覺得好像失去了什麼?對了,這丫頭至少也該打聲招呼吧,這麼一聲不吭地走掉,太不地道了吧?真的走掉了?我現在除了為她擔心之外,怎麼還有點悵然若失?不會的,這丫頭出門沒帶錢,即便要回去也大可不必悄悄溜走,不是黃昏的時候我還提醒她回去,可是她不肯嗎?
差不多十一點時我隻好回“家”,說不定她已經回來了。可是屋子裏還是隻有謝寶中一個人。他問我怎麼樣,沒找到嗎。我陰沉了臉痛罵起洪安兒:“死丫頭,回來我收拾她!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頭,走丟了可不幹我事,我正好眼不見為淨……老謝,你說該怎麼辦?到處都找不到,該不會真出什麼事吧?”
謝寶中沉吟說:“你說要不要報警?”我遲疑說:“沒這麼嚴重吧?要不咱們再等等,實在不行,明早再看怎麼辦吧。”謝寶中說:“看來也隻好如此了。”
這時候門外樓梯口響起腳步聲,我趕緊跑過去開門,伸出頭往外看,是住在我樓上的一對夫婦,不是洪安兒。
我眼睛木木地盯著電視,口裏不斷喝著沒有味道的茶水,耳朵聽著外麵忽遠忽近的動靜,心裏焦躁虛浮,坐立不安,一邊為自己找著重複了多次的開解和安慰的理由:不會丟掉吧?就算丟掉也不關我的事吧?她本來就不是和我在一起的,我不是希望她回到原來的地方去嗎?可是她孤零零一個人身無分文……腦筋好像不大靈光,並不是每次都會這麼幸運,能遇到我這樣的好人。
樓梯口又響起腳步聲,在門口停頓下來,然後響起敲門聲。我三步並作兩步搶過去開了門。
一陣濃烈的酒味撲鼻而來,洪安兒滿臉紅彤彤像個熟透的水蜜桃:“列哥,你好,我回來了,呃——”她打了個酒嗝,搖搖晃晃地閃了進來。
我一把無名火直往上躥,恨不得在紅彤彤的水蜜桃上印上一巴掌,可是我似乎沒有理由這麼做。我隻好忍住氣說:“你怎麼去喝酒了?還喝這麼多!”可是我忍不住,往上躥的火苗越過了想保持風度的防線,我的聲音還是突然提高了八度,“臭丫頭,知道我……我們等你多久了嗎?死哪裏去了?你要想走就趕緊走,回來幹什麼?”
她似乎愣了一下,晃蕩一下腦袋嫣然一笑說:“誰說我想走?我才不走,我才沒這麼傻,你這麼好的人,又救了我的命,我怎麼會離開你?那個香梅,我才不像她這麼傻,沒錢怎麼樣?沒錢就要離開你嗎?沒錢不會去掙錢嗎?”她說完一下跌坐到椅子上,笑嘻嘻醉態可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