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我還是很不爭氣地有點心酸。雖然我每次來這裏的目的都是為了想方設法地氣他,但他似乎每次都不著我的道,一遍遍地問我過得好不好,一句句重複著那句讓我聽了會覺得格外諷刺的話:霏霏啊,沒有了爹媽疼愛,自己一定要愛自己啊!

記得我15歲第一次來探望他,他對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直接就笑了:“宋磊,你這話說的,好像以前我有爹媽的時候,是個集爹媽的千般寵萬般愛於一身的公主似的!”

但是現在我已經不會跟他頂嘴了,因為我長大了,懂事了,覺得跟一個沒有人身自由又幾乎失去了所有權利的人爭論毫無意義,更何況從基因角度講,沒他就沒我!

我得給他麵子!

我剛把電話放在耳邊,就聽到了老宋急迫中帶著明顯喜悅的聲音:“霏霏,怎麼剛過完年就來看爸爸了?過年過得好不好?年前我聽你年叔叔說你去了溫哥華小姨那,玩得開心不?”

我討厭他每次跟個機關槍似的一連串問我好多問題,但是我也說過我長大了,懂事了,會給他麵子。所以,我衝他很乖巧地笑了笑:“我好的不得了,你放心吧!”

玻璃對麵的老宋臉上泛起一絲欣慰,一個勁地點頭:“那就好!那就好!”

“老宋,我又做壞事了!”探視時間有限,而我知道今天的話題很多,所以直接開門見山了。

“嗬嗬,是嗎?說給老爸聽聽!”老宋早已經習慣我跟他的談話模式,笑嗬嗬地看著我。

隔著厚厚的玻璃,我從他的眼睛裏讀到了濃濃的寵愛,盡管我十分厭倦這種如施舍同情般的眼神!因為我不需要!一點都不需要,更不稀罕!

“我把張齊遠給黑了!他向我求婚,但是我年齡不夠結婚,就決定先訂婚。但是到了訂婚宴上,我跑了。不僅跑了,還給他留下了一份大禮,讓他丟人又丟官。”我把跑路去加拿大之前的事言簡意賅地告訴了他。

“我聽你年叔叔說了,這都是春節前的事了。”老宋並不是很意外,皺了皺眉,關切地問我:“女兒,能不能跟老爸說說原因?你之前親口告訴我你很愛他,要不擇手段得到他,怎麼突然又唱這出?”

“因為我不愛他了!這理由夠充分不?”我挑著眉輕描淡寫地說。

“嗬嗬,充分,充分!”老宋特諂媚地點頭附和我。

看到他臉上明明是驚訝卻非要擠出一個讚許的幹笑,我有一種撂下電話起身掉頭走人的衝動。

嗬嗬,嗬嗬,嗬嗬你妹啊老宋!你想罵我想批評我想諷刺挖苦我都行,你能不能每次不要這樣狗腿地嗬嗬笑啊!你不知道你笑得很勉強很難看嗎?

我忍住了走掉的衝動,因為我還沒說完。

走出這裏,沒人願意聽我囉嗦,我也不屑跟除了老宋之外的任何人說心裏話。

這倒不是因為老宋是我老子,而是我相信這監獄裏的銅牆鐵壁絕對可以讓老宋幫我保守秘密,任何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