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朧朧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啪”的一聲,棺材蓋又被打開了。我急忙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來,四下裏一看,卻見這是一間陌生的屋子,好像個鍋爐房。在棺材四周站著幾個穿著白大褂的人,大眼瞪小眼地盯著我看。一個戴著眼鏡的家夥一邊看一邊搖頭歎息:“唉,太可惜了,這麼年輕就……”
我忙問道:“喂,這是什麼地方?你們都是誰呀?”
那眼鏡對我說:“這裏是火葬場啊,這屋是火化間,我們都是火化工。”
“啊,真給我送這兒來了!” 我用手一扶棺材幫:“受累,我得趕緊出去,在這種地方呆著實在是瘮得慌。”
那眼鏡一把按住了我:“別走啊,你走了我們煉誰呀?”
我不由得愣住了:“什麼,要煉我?你看清楚點,我是活人!”
“誰說你是活人啊?” 那眼鏡冷笑道:“告訴你,幹我們這行的隻認死亡證明不認人。你有死亡證明,各項手續齊全,你就是一死屍你知道嗎?”
“什麼,我是死屍?你見過活蹦亂跳能走能跑的死屍嗎?”
眼鏡冷笑道:“小子,告訴你,爺幹這行快三十年了,什麼樣的屍首我沒見過?你還別說那會走會跑的,就說去年,有具屍首就在這屋裏給我們來了個團身後空翻轉體720度,結果還不是讓我們哥幾個把他捆吧捆吧塞爐子裏就給燒了。”
“我可是還會說話呢。”
“會說話算什麼呀?前些日子我們煉的那個,臨進爐子之前還給我們作了一首詩呢——千錘萬擊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 往爐子裏推他的時候,他還向我們一個勁兒地飛吻呢。你這算什麼呀?行了,別廢話了,那麼多屍首都在後麵排隊呢,哥幾個,來搭把手,開爐嘍——”
隨著這個眼鏡的吆喝,我就覺著身下的棺材直奔著腦後滑去,我扭頭一看,媽呀,遠處的牆壁上開了一個大洞,洞內爐火熊熊,紅光閃閃,我身下的棺材就正對著那爐火快速地滑去。我想掙紮著跳下去,但是不知為什麼身子竟然動不了,眼見那烈火離我越來越近,立刻就要將我吞噬。我嚇得魂飛魄散、毛骨悚然,本能地閉上了眼睛,發出了一聲鬼嚎般的慘叫——
伴隨著這聲慘叫,我睜開了眼睛,隻見眼前白茫茫一片,刺眼的光線讓我雙眼疼痛。我發覺自己依然躺在那裏,周身大汗淋漓,心髒撲通撲通亂跳,天啊,這是哪裏呀,我到了哪裏呀?
正在這時,有幾顆腦袋探到了我的麵前,對我凝神觀看,一邊看還一邊嘀咕:“這應該是個活人啊?” “不像是炸屍啊?” “因為什麼出這麼大動靜呢?”
我向這幾個人定睛一看,又嚇了一大跳,卻見這幾個人的打扮都稀奇古怪。其中一個滿腦袋的披肩紅發,頭上還伸出兩根犄角;還有一個青麵獠牙,長了三隻眼睛;最可怕的是有一個人還滿臉慘白,鮮紅的舌頭掛在嘴上,完全是一副吊死鬼的模樣。天啊,這是人是鬼呀?難道我到了陰曹地府不成?我嚇壞了,不由得又失聲尖叫起來:“啊,救命啊!這是什麼地方啊?救命啊!”
那幾個人相互對視一眼:“唔,是活人。”其中一個拍了拍我的肩膀:“叫喚什麼呀?這裏是太平間公寓嘛,咱們都是這裏的房客,有什麼好怕的?”
聽他這麼一說,我才坐起身來向四周望去,咦,這不還是那個太平間嗎?我還躺在那個停屍櫃子裏,隻不過現在天已經亮了,陽光從窗外透了進來,看來我是做了一個惡夢啊。可是,這幾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家夥是怎麼回事?我乍著膽子問道:“你們,你們是……”
那腦袋上長犄角的家夥樂了:“嘿嘿,我們哥幾個都是臨時演員,在那個神話電視劇《東遊記》裏趕場子,客串幾個妖怪。今天戲多,我們怕誤了功夫,角色被別人搶去,所以就早早化好了妝,到了攝影棚好立馬上戲。好了,我們就不耽擱了,等我們收了工回來再聊,哥幾個,咱趕緊走吧。”
噢,原來是幾個臨時演員,我終於心裏安定了下來。這幾個家夥轉過身向著門外走去。我望著他們的背影,心中忽然一動,生出了一個強烈的念頭,於是對他們叫道:“喂,你們等一等,我有事問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