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野人重返(3 / 3)

我馬上把捆縛的菖蒲和燈心草砍斷,想扶他起來,可他既不能站又無法說話,隻可憐巴巴地呻吟,似乎還認為他被解開隻是要被殺死。

星期五過來後我讓他告訴野人自己得救了,並取出酒讓他給野人喝。野人喝過酒,加上得知自己獲救,有了精神,在船裏坐起來。可當星期五聽見他說話看到他的麵容時,熱烈地親吻他,擁抱他,哭叫著,歡笑著,手舞足蹈,又喊又唱,接著又哭叫起來,激動地絞著雙手,打自己的頭和臉,然後像個瘋子一般又唱又跳起來——誰看見這副情景都會感動得流淚的。過了好一會我才能讓他開口說話或告訴我怎麼回事。他鎮靜一點後才告訴我那就是他的父親!

可憐的星期五看見父親終於幸免一死,表現出極大的狂喜和孝順之情。我看在眼裏,內心的感動難以表達。之後星期五又無數次地一會兒爬進船裏一會兒爬出船外,對父親的獲救激動萬分,我實在無法充分地加以形容。他爬進船裏時,便坐在父親身邊,敞開胸膛把父親的頭緊緊抱著達半小時之久。接著他雙手捧住父親被捆得麻木韁直的手腳,不斷搓擦,我看見後讓他加一些酒搓,這大有好處。

我們因此沒再追那些野人,現在幾乎看不見他們了。這對我們倒是幸運,因為接著便刮起兩小時的狂風,他們連四分之一的路都沒走到。風一晚上都沒停息,並且是從西北方向來的逆風,我無法認為他們的船會幸存下來,或者他們能到達自己海岸。

還是回到星期五上來吧,他一直忙於照顧父親,好一陣子我都不忍心打擾他。待我認為他可以暫時離開一下時便把他叫來,他又跳又笑,高興到極點,這時我問他是否給了父親一點麵包。他搖搖頭說:“沒有,我壞,吃光了。”我又從專門帶的一隻小口袋裏取出一塊給他,還給他自己一點酒,可他根本不沾而是帶給父親。我衣袋裏有兩、三把葡萄幹,便給他一把讓他帶給父親。他剛把葡萄幹給父親我就見他跳出船,著了魔似的飛快跑開——他是我見過的跑得最快的家夥,仿佛一眨眼就不見了。我大聲叫他,但無濟於事,他仍然隻管跑自己的,一刻鍾後又跑回來,隻是速度緩慢下來,待靠近後我才發現他手裏拿著東西。

他來到我身邊時,我發現他跑回去用泥罐為父親裝了些淡水來,另外還帶了兩塊或兩條麵包。他把麵包給我,把水帶給父親,可我也口幹得厲害,啜了一點水。水比我給的所有酒更讓他父親恢複了精神,他渴得都快暈過去了。

他父親喝過水後我叫到他,想知道是否還剩有水,他說“有”,我便讓他給可憐的西班牙人拿去,他也像星期五的父親一樣口渴。我又讓星期五給西班牙人帶一塊麵包,他的確太虛弱,正躺在一棵樹下的綠草地上休息。他的四肢也十分韁硬,被野蠻地捆綁得非常紅腫。星期五把水給他帶去,他起身喝著,拿起麵包就吃,我看見後走過去給他一把葡萄幹。他抬頭看著我,臉上流露出無盡的感激,可他太虛弱了(盡管在戰鬥中如此英勇頑強),無法站立,試了兩、三次都不行,腳踝又腫又痛。我這才讓他坐著別動,叫星期五像對自己父親那樣用酒為他搓揉。

我看著這個滿懷深情的可憐人,每隔兩分鍾或更短時間,他都要回過頭去看父親是否還在原地方,或是否像先前一樣坐著。後來他發現父親不見了,一下站起來,一個字沒說就飛奔著衝過去,你幾乎看不到他的腳落地。他來到父親身邊時,才看見父親為放鬆四肢躺了下去,於是立即回到我這裏。我對西班牙人說如果行就讓星期五扶他起來帶到船上,再把他帶到住處,以便我照顧他。可身強力壯的星期五很快把西班牙人放到背上向船背去,輕輕放在船邊或船舷上緣,讓他的腳在裏麵,然後把他放進船裏緊挨著自己父親。星期五馬上又從船上下來把船推走,再上去沿岸劃著,速度比我步行還快,盡管風很大。他把兩人都安全送到灣處,讓他們留在船裏,又跑去弄另一支船,經過我時我問他去哪裏,他說:“去弄多船。”說罷他又像風一樣飄走了,確實沒有任何人或馬像他那樣奔跑,幾乎是我一走到水灣他就把另一支船弄來了。他把我快速地送過去,接著又幫助新來者下船,可他們一個也走不動,讓可憐的星期五不知如何是好。

我思考著怎樣解決這個問題,叫星期五讓他們坐在岸邊,他到我這裏來,不久我便做出一種抬物架似的東西,讓兩個傷員躺在上麵,我和星期五一前一後地抬著走。但把他們抬到外牆或外壘時,我們更是不知所措,無法將他們弄進去,而我也無意把牆拆了。於是我又著手幹起來,同星期五花了兩小時做出一個挺不錯的帳篷,上麵蓋著舊帆布,再上麵蓋些樹枝。此處在我們的外籬以外,位於外籬和我種的小樹林之間。我們用現有東西即優良的稻草為兩人各鋪了一張床,毯子鋪在上麵,再用毯子蓋在各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