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伯爾斯通莊園的慘案(二)(1 / 3)

然而,有些知道內情的人說,他們之間也存在一些猜疑,因為道格拉斯夫人對她丈夫過去的生活可以說是知之甚少。少數心思縝密的人發現,每逢道格拉斯過晚回家,道格拉斯夫人就坐立不安,有些神經緊張。偏僻的鄉村似乎是流言蜚語的最佳導體,莊園主夫人這一舉動自然是最佳話題,而此事發生後,更成為人們議論的話題,因此就與眾不同了。

還有一個人,說實話,他隻是這裏的一名客人,但由於案件發生時他也在場,因此在人們的言談中,他的名字就特別顯眼了。這個人名叫塞西爾·詹姆斯·巴克,是漢普斯特德郡黑爾斯洛基市人。

在這裏誰都認識塞西爾·巴克,因為他是莊園的常客,而且還頗受歡迎。塞西爾·巴克是惟一了解道格拉斯底細的人。巴克本人是個英國人,但是據他自己說,他和道格拉斯是在美洲認識的,而且十分明確的是,在那裏兩人的關係就已經很密切了。據說巴克是一個擁有大量財產的單身漢。

他最多四十五歲,要比道格拉斯年輕許多,身材高大筆直,膀大腰圓,臉刮得十分幹淨,臉形像一個職業拳擊家,濃重的黑眉毛,一雙目光逼人的黑眼睛,不需別人的協助,就能從敵人中殺出一條血路來。他既不喜歡騎馬,也不喜歡狩獵,但卻喜歡叼著煙鬥,沿著古老的村子轉來轉去,要不就與主人一起,主人不在時就與女主人一起,駕車出遊欣賞鄉村美景,以此來度過閑暇時光。

“他是一個性情隨和、慷慨大方的紳士,”管家艾姆斯說,“但是,哎呀!我從不敢頂撞他!”巴克與道格拉斯非常親密,與道格拉斯夫人也一樣友愛——可是道格拉斯對這種友誼似乎十分惱怒,甚至連仆人們也不止一次地覺察到了。他是禍事發生時,這個家庭中的第三個人物。

老宅子裏還有另一些居民,但隻要了解一下艾姆斯和艾倫太太就夠了——大管家艾姆斯是個嚴謹、勤勞而又彬彬有禮的人;而艾倫太太則是個健康而快樂的人,她協助女主人管理日常家務。宅中其餘六個仆人就和一月六日晚上的事件一點關係也沒有了。

夜裏十一點四十五分時,當地小小的警察所就接到了第一次報警。這個警察所由來自蘇塞克斯保安隊的威爾遜警官主管。塞西爾·巴克不能控製地衝向警察所的門,拚命敲響警鍾。他上氣不接下氣地報告:“莊園裏發生了慘案,傑克·道格拉斯被人殺害了。”他匆忙趕回莊園,過了一會兒——大約十二點多一點兒,警官在向上級緊急報告發生凶案後也趕到了犯罪現場。

警官到達莊園時,發現吊橋已經放下,城堡內燈火通明,從天而降的災難使全家陷入了極大的悲痛和無措的混亂中。麵色蒼白的仆人們彼此緊挨著站在大廳裏,受驚過度的管家隻知道僵立在門口,無意識地搓著雙手,看著頗為鎮靜的巴克打開門領警官進來。這時,本村熱心且醫術高超的醫生伍德也趕到了。三個人一起走進令人感到悲痛的房間,回過神的管家也緊隨而來,並隨手關上門,以免女仆們被可怕的場麵嚇著。

死者仰麵倒在屋子中央,四肢攤開,身上穿一件桃紅色晨衣,裏麵是睡衣,腳穿氈拖鞋。醫生跪在他旁邊,把桌上的油燈拿了下來。隻需一眼,醫生就已明白,受害者已經沒有希望了。他傷勢慘重,胸前橫著一件稀奇古怪的武器——一支從扳機往前被鋸斷了一英尺的火槍。凶手為了使槍具備更大的殺傷力,將兩個扳機用鐵絲縛在一起以便同時發射。顯然,是近距離射擊,因為全部火藥都轟到臉上,整個頭幾乎粉碎。

這樣性質嚴重的凶殺案突然擺在鄉村警官麵前,使他不知所措,沒有勇氣承擔。“在長官沒來之前,我們不要破壞現場。”他驚慌失措地凝視著屍身可怕的頭顱,說道。“到目前為止,一切均保持原樣,”塞西爾·巴克說道,“我發誓,你們所看到的一切和我發現時完全一樣。”“這事何時發生的?”警官掏出筆記本來問道。

“當時正是十一點半,我還沒有上床休息。我聽到槍聲時,正坐在臥室壁爐旁取暖。槍聲並不很響——好像被什麼捂住了似的。我急忙衝下樓來,跑到那間屋子時,前後也就半分鍾。”“那時門開著嗎?”“是的,門開著。可憐的道格拉斯倒在地上,桌上的蠟燭仍在燃著。”

“你誰也沒看見嗎?”“沒有。隨後,道格拉斯太太走下樓來,怕她看到這種慘象而心生恐懼,我急忙攔著她,不讓她進屋,而讓艾倫太太扶她上樓。艾姆斯來了,我們又重新回到那屋裏。”

“可是我聽說吊橋一直都沒有放下來。”

“是的,吊橋是吊著的,後來是我把它放下來的。”

“那麼凶手怎麼可能逃走呢!道格拉斯先生一定是自殺的。”

“我們一開始也是這樣想的,不過你看!”巴克拉開窗簾,露出已經完全打開的玻璃長窗,“你再看看這個!”他把燈拿低些,照著窗台上的血跡,像一隻長統靴底的印痕,“凶手逃走前曾經站在這裏。”

“你認為凶手是蹬過護城河逃走的嗎?”“不錯!”“可是,你是在案發後半分鍾就趕到屋裏來的,凶手必然還在水裏。”

“我毫不懷疑這點。可是當時的情況跟剛才一樣,窗簾遮住了窗戶,我根本就沒注意這點。然後我就聽到道格拉斯太太的腳步聲,我就去阻止她,就把時間耽誤了。”“實在太可怕了!”醫生不忍目睹破碎的頭顱和四周的斑斑血跡,說道,“從伯爾斯通火車撞車事件以來,我還沒見過這樣恐怖的場麵呢。”“不過,我看,”警官說道,他那遲緩的、鄉巴佬似的思路仍不能脫離大敞四開的窗戶,“你說有一個人蹬過護城河逃走,這一點是講得通的。但是值得懷疑的是,既然吊橋已經吊起來,他是怎麼走進來的呢?”“啊,問題就在這裏啊。”巴克說道。“吊橋是幾點鍾吊起來的呢?”“六點鍾左右。”管家艾姆斯回答道。“我聽說,”警官說道,“吊橋通常在日薄西山的時候吊起來,在這個季節,日落應該是在四點半左右,而不會是六點鍾。”

“道格拉斯太太請客人們吃茶點,”艾姆斯說道,“客人們全都走後,我才親手把吊橋吊起來。”

“如此說來,”警官說道,“我們不妨假設有人從外麵進來,且是在六點鍾之前進來的。他藏在屋裏直到十一點以後,道格拉斯先生進來為止。”“正是這樣!每天晚上道格拉斯先生都要在莊園裏巡視一番。他通常都是先察看燭火是否正常然後才去上床睡覺。可是當他來到這間屋子時,那個等著他的人馬上向他開槍,然後丟下火槍,越過窗子逃走了。我是這樣認為的;除此以外,沒有任何其他解釋能比這更合情理的了。”

警官從死者身旁地板上發現一張卡片,上麵字跡潦草地寫著兩個姓名開頭大寫字母“V。V。”,下麵是數字“341”。

“這是什麼?”警官舉著卡片問道。巴克好奇地看著卡片。“我從未注意到這個,”巴克說道,“肯定是凶手留下來的。”

“V。V。——341.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呢?”警官不停地把名片來回翻著,就好像他的頭腦在快速運轉一樣。“V。V。是什麼?可能是人名的開頭大寫字母。醫生,你發現了什麼?”壁爐前地毯上躺著一把大號的堅固而精致的鐵錘。

塞西亞·巴克指了指壁爐台上的銅頭釘盒子說道:“昨天道格拉斯先生是用它來換油畫的,我親眼見他把這張畫掛在上麵的。”“我們最好還是讓鐵錘放在那兒吧,”警官茫然不解,搔著頭說道,“看來隻有請頭腦機敏的倫敦偵探來調查這個案子了。”他舉起了燈,緩緩地繞著屋子走著。“喂!”警官突然興奮地把窗簾拉向一旁,大聲說道,“窗簾是幾點鍾拉上的呢?”“在點起燈的時候,”管家回答道,“大概剛過四點鍾。”

“我們可以確定,有人曾經藏在這裏。”警官又把燈拿低了。在牆角處,有非常明顯的長統靴子的泥跡。“我敢肯定,巴克先生,這就完全證實了你的推測。看來,凶手是四點鍾以後、六點鍾以前趕在吊橋沒吊起來的時候溜進屋裏,藏到窗簾後麵的。他來到這間屋子,這裏除了窗簾後麵並無其他可藏身的地方,這一切看來十分明顯。看樣子,他是在盜竊室內財物的時候,被道格拉斯先生撞見,於是他就殺人滅口,然後逃之夭夭。”“我也是這樣想的,”巴克說道,“不過,我說,我們現在是不是應趕在凶手逃遠之前徹底搜查一下村子呢?”

警官想了一下,說道:“早晨六點鍾以前沒有火車,所以他決不可能乘火車逃走。如果人們在街上看到一個兩腿水淋淋的人,一定會印象深刻的。不過在我交班之前,我一定要守在這裏。你們在水落石出以前,也是不能走開的。”伍德醫生拿起燈,開始仔細地檢查屍體。“這是什麼記號?”他問道,“這會和案情有關係嗎?”

死屍的右臂直到臂肘都是裸露在外麵的。大約在前臂中間的地方,有一個奇特的褐色圖形標記,圓圈內有一個三角形,灰白的皮膚映襯著痕跡突起的怪標記,顯得恐怖而醒目。“這不是紋身,”伍德醫生仔細察看著標記說道,“我從未見過像這樣的標記。這個人為什麼會有像牲口身上的烙印一樣的疤痕呢?”“我不知道這代表什麼,不過近十年間我曾多次看到他臂上的這個標記。”塞西爾·巴克說道。“我也看到過,”管家說道,“每當主人挽起衣袖,我就看到那個標記。我一直不知道那究竟是怎麼回事?”“看來,這個標記並沒有什麼特殊含義,”警官說,“為什麼與這案子有關的每一件事都這麼怪。你們能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管家指著死者伸出的手,驚呼起來:“他的結婚戒指被拿走了!”他不可置信地驚叫起來。“什麼?”“是的,我確定!主人左手小指上總戴著純金結婚戒指,上麵再戴著帶有天然塊金的戒指,中指上戴著盤蛇形戒指。現在其他兩枚戒指還在,隻有結婚戒指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