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伯爾斯通莊園的慘案(四)(1 / 3)

作案手段明顯是槍殺。所以,開槍的時間比他們所說的要早很多,這不會錯。因此,我們麵臨的是一種蓄意合謀,是巴克和道格拉斯夫人這兩個聽到槍聲的人幹的。首先,當有證據證明巴克為了給警方造成假相,而故意在窗台上印上血跡時,任何人都會認為這一案件肯定會與他有關。現在,我們必須弄清楚一個問題:道格拉斯先生是在什麼時候被殺的呢?十點半的時候,仆人們還在屋內忙碌著,所以謀殺肯定不是在這之前發生的。十點四十五分,仆人們都回到了住處,隻有艾姆斯還留在餐具室。下午你離開以後,我曾做了一些試驗,發現隻要房門都關上,麥克唐納在書房不管發出多大聲音,我在餐具室裏也一點都聽不到。

“然而,女管家的臥室離走廊並不遠,如果聲音非常響,在其間是可以模糊地聽到的。本案凶手是從近距離射擊的,因此火槍的聲音不會很響,但在寂靜的夜晚艾倫太太在臥室是可以聽到的。艾倫太太告訴我們她有些耳聾,但她還是提到在鈴聲響起半小時以前,她聽到”砰“的一聲像關門的聲音。警報發出前半小時是十點四十五分。我敢保證她聽到的就是槍聲,那才是真正的行凶時間。如果這是事實,就必須查清一個問題:如果凶手隻是巴克和道格拉斯夫人,那麼他們在十點四十五分聽到槍聲下樓後,為什麼不馬上報警呢?直到他們拉鈴叫來仆人的這段時間裏,他們都幹了些什麼呢?這就是擺在我們麵前的問題。查明了這個問題,就向問題的解決前進了幾步。”

“我也相信,”我說道,“他們一定是同謀,道格拉斯夫人在丈夫死後不到幾小時,竟與別的男人在一起說說笑笑,她一定是個毫無心肝的人。”

“不錯。即使在她回答我們的問題時,也不像是一個失去丈夫的悲痛欲絕的妻子。華生,你清楚我不是一個崇拜女性的人。可是我的生活經驗告訴我,那種在別人的勸說下就可以對丈夫的屍體不管不問的妻子,丈夫在她的心目中是不重要的。華生,要是我娶妻的話,我們一定會有很深的感情,起碼當我的屍體躺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時,她決不會跟管家婦走開。他們的謊話是如此地漏洞百出,即使是外行,也會因為沒有出現婦女悲傷欲絕的場麵而感到懷疑。單憑這一點,我便認定這是預謀。”

“那麼,你認定巴克和道格拉斯夫人就是殺人凶手了?”

“你問得太直接了,”福爾摩斯向我揮舞著煙鬥說,“就像對我射來的子彈一樣。要是你認為是道格拉斯夫人和巴克合謀策劃並隱瞞真相殺死了死者的,那麼我舉雙手讚成——他們準是這樣幹的。不過你似乎還有些混淆,現在我們再來清理一下腦中的思路吧。我們不妨大膽設想一下他們兩個人早已有了私情,所以自然想除掉兩人間的障礙。這種假設似乎不能成立,因為通過對莊園中所有人的周密調查,都沒有證據,但卻可以證明夫婦倆恩愛無比。”

“我敢說這都是假的!”我想起花園中那張美麗含笑的麵孔,說道。“好,至少他們使人這樣認為。然而,假定他們在表麵上蒙蔽了所有的人,實際上他們詭計多端,而且圖謀殺害道格拉斯。碰巧道格拉斯正麵臨著某種危險……”“我們聽到的隻是他們的一麵之詞啊。”

福爾摩斯沉思著,說道:“我知道,華生,你簡要地說明了你的意見,就是從一開始他們說的每件事都是假的。按照你的邏輯,所有這一切,包括危險、秘密團體、‘恐怖穀’、‘麥金蒂’等等都是虛構出來的。好啊,這也算是一種不錯的歸納。它會讓我們得到什麼結論呢?他們利用這些來開脫罪行。然後,他們為了配合這種說法,偽造了一係列假證物——那輛自行車、窗台上的血跡以及屍體上的卡片,至於卡片可能就是在屋裏寫好的。所有這一切都符合你的假設,華生。可是,有一個問題似乎難以解釋:為什麼他們從所有武器中偏偏選了一支截短的火槍,而且又是美國火槍呢?他們難道不知道火槍的射擊聲會驚動這屋裏的其他人嗎?畢竟像艾倫太太那樣把槍聲當做關門聲是太偶然了。華生,難道你認為那對所謂的罪犯會這麼蠢嗎?”

“我承認對這些我也無法解釋。”“還有,如果妻子和她的情人合謀殺死她的丈夫,難道他們會以一種炫耀的方式拿走婚戒,讓自己大白於天下嗎?華生,難道你認為這可能嗎?”“不,這是不可能的。”“再說,丟下一輛藏在外邊的自行車會有什麼價值嗎?即使再愚蠢的人也明白逃跑時自行車要比兩條腿有用得多。”

“我想不出怎樣才能解釋。”“然而,對於一係列互為聯係的事件來說,人類的智力一定會對此做出解釋。我來指一條可能的思路吧,不管它對還是不對,就當這是一次智力練習。這僅是一種想像,不過,沒有大膽的想像,又怎麼會發現真相呢?我們可以假定,在道格拉斯的生活中有一些不可告人的隱私,而這正是他被人暗殺的原因。我們設想凶手是個從外麵來的仇人,由於一些無法解釋的理由,這個仇人拿走了死者的結婚戒指。他第一次結婚時可能就已經與人結怨了,而正因如此,才拿走他的結婚戒指。在這個仇人逃跑以前,巴克和道格拉斯夫人來到屋中。凶手威脅他們,如果他被捕,那麼,一件聳人聽聞的醜事就會大白於天下。為了一己之利,他們放走了凶手。他們神不知鬼不覺地放下吊橋,接著又拉上去了,所以他把自行車藏到一個隱蔽的地方。目前為止,我們隻能做這些推測,對吧?”

“對,毫無疑問,這是有可能的。”我稍有保留地說。“華生,我們一定要清楚這件案子的極為特殊性。現在我們來繼續我們的推測。這一對不一定是罪犯的人,在凶手逃離後,意識到自己似乎處於十分被動的局麵。他們很難說明自己不是凶手,又不能證明不是從犯,於是他們笨拙地應付這種狀況。巴克用他沾了血跡的拖鞋在窗台上做了腳印,偽裝凶手逃走的痕跡。他們肯定都聽到了槍聲,但隻在他們安排好一切後,才拉鈴報警。不過距案發已經過去整整半個小時了。”

“你打算如何證明這一切呢?”“好,如果凶手是外來人,那麼等他被捕歸案後,就是最有力的證據了。如果不是……科學是無所不能的,我想,最好的辦法就是我能在書房獨自呆一晚。”“什麼!”

“我現在就去,這對我會有很大幫助的。我已經和那個受人尊敬的管家艾姆斯商量過了,他不是巴克的心腹。我要坐在那間屋裏,室中的氣氛也許能給我帶來一些靈感。親愛的華生,你想笑就笑吧,我是篤信守護神的。好,等著瞧吧。對了,你有一把大雨傘吧?帶來了嗎?”“在這兒。”

“好,希望你可以借我用一下。”

“當然可以,不過,你認為它會有用嗎?如果有什麼危險……”

“不會有事的,我親愛的華生,否則,我就會找你幫忙了。可是我一定要借這把傘用一下。現在,我隻能等候那些正在滕布裏奇威爾斯市調查自行車主人的偵探們回來。”

黃昏時分,警官麥克唐納和懷特·梅森調查回來了。從他們興高采烈的表情可以看出這次調查有很大收獲。“夥計,我承認我以前認為根本就沒有外來人,”麥克唐納說道,“不過現在看來是我錯了。這一趟我不但認出了自行車,而且還調查到車主的外貌特征。看來是收獲頗豐啊。”“聽你們的意思好像馬上就可以破案了,我誠心地恭喜你們。”福爾摩斯說道。

“好,我是從這個事實開始調查的:道格拉斯先生曾經到過滕布裏奇威爾斯市,從那天起,他就顯得心神不寧了。也就是在那裏,他嗅到了危險的氣息。我們想,也許那個人是從滕布裏奇威爾斯市騎自行車來的。我們帶著自行車到各個旅館去詢問,自行車馬上被伊格爾商業旅館的經理認出來了,說車主是一個名叫哈格雷夫的人。他兩天前在那裏開過房間,他帶著一個小提箱和這輛自行車。登記簿說明他來自倫敦,但並沒有明確地址。手提箱和裏麵的東西都是英國貨,但他本人卻是地道的美國人。”“很好,很好,”福爾摩斯高興地說道,“你們才是腳踏實地在工作,而華生和我卻隻是坐在這裏憑空想像。亞力克,這的確是一次教訓呢,是得多做些實際的工作啊。”

“當然,這話很對,福爾摩斯先生。”警官麥克唐納滿意地說道。“這不也還是你的推測嗎?”我提醒說。

“那也說不準。不過,讓我們聽聽結果如何吧,亞力克。有什麼線索可以查清這個人嗎?”“很明顯,他異常小心謹慎提防別人認出他來。旅館中他的房間裏既沒有文件也沒有書信,衣服上也沒有標記。他臥室桌上有一張本郡的自行車路線圖。昨天早晨,早飯過後,他騎自行車離開旅館,直到我們前去查問,他都沒有再出現過。”“福爾摩斯先生,這正是我感到困惑不解的地方,”懷特·梅森說道,“如果這個人想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他就必須返回旅館,像一名普通的遊客一樣呆在那裏。他應當清楚,像現在這種情況,警察必然會把他的失蹤和凶殺案聯係在一起。”

“他肯定會這樣想的,顯然他是機智的,否則我們不會到現在還沒有捉到他。他到底長得什麼樣?”麥克唐納查看了一下筆記本說:“我已經把了解到的都記下來了。他們似乎說得不夠詳細,不過那些茶房、管事的和女侍者們所說的基本一致。那家夥大概五十歲左右,身高五英尺九英寸,頭發已有些灰白,淡灰色的胡子,鷹鉤鼻子,有著一張令人生畏、殺氣騰騰的麵孔。”

“好,別說了,這根本就是道格拉斯本人,”福爾摩斯說道,“道格拉斯正好是五十多歲,須發灰白,身高差不多。你還得到什麼情況了?”“他身穿厚重的灰衣服和一件雙排扣夾克,外套黃色短大衣,頭戴便帽。”“有那支火槍的情況嗎?”“這支火槍不到二英尺長,可以藏在他的手提箱裏,他也可以輕鬆地將它放在大衣裏,隨身攜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