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 死酷黨人(二)(1 / 3)

人們都知道他的心狠手辣。除了那些黑暗勢力以外,麥金蒂還是一個政府高級官員、市議會議員、路政長官,這是那些流氓地痞為了在他手下得到庇護,才把他選進政府去的。苛捐雜稅多如牛毛;社會公益事業沒人管理,乃至聲名狼藉;對查賬人大加賄賂,讓賬目蒙混過關;正派的市民對他們明目張膽的敲詐勒索都又恨又怕,個個噤若寒蟬。就這樣,年複一年,首領麥金蒂佩戴的鑽石別針變得愈來愈炫人眼目,他胸前晃動的金表鏈也越來越重,他在鎮上開的酒館也愈來愈大,幾乎占據了市場一側。

麥克莫多推開了酒館那時髦的店門,走到人群中。酒館裏人聲鼎沸,霧氣騰騰,酒氣衝天,燈火通明,四麵牆上巨大而光耀炫目的鏡子使大廳看起來更加寬敞且耀眼奪目。一些穿短袖襯衫的侍者忙得不可開交,為那些站在寬闊的金屬櫃台旁的遊民懶漢調配飲料。在酒店另一頭的櫃台旁,倚著一個身材高大、健碩無比的人。他的嘴上斜斜地叼著一支雪茄,這不是別人,正是大名鼎鼎的麥金蒂。他黝黑的臉上長滿了胡子,一頭濃黑淩亂的長發直披到衣領上。他的膚色像意大利人一樣黝黑,他的雙眼黑得嚇人,傲慢地斜視著,看起來極具危險性。他的體形勻稱,相貌堂堂,直率爽朗,而這一切與他偽裝出來的快樂誠懇的樣子極為吻合。即使他說話很粗魯,人們也會說他是一個心地善良、真誠坦率的人。隻有當他那雙陰沉而殘忍的烏黑眼睛對準一個人時,才會使對方畏縮成一團,讓你感到你麵對的是一個危險的人,他的內心深處隱藏著膽量、狡詐和危險,而這些足以使人致命。

麥克莫多仔細地打量了麥金蒂,像往常一樣,他滿不在乎,膽氣逼人地擠上前去,推開那一小撮在他周圍極盡諂媚之能事的人——他們附和他說著平淡至極的笑話,捧腹大笑。年輕的來客一雙威武的灰色眼睛透過眼鏡無所畏懼地注視著那雙閃著嚴厲與冷酷的烏黑雙眸。“喂,年輕人。我不記得你是誰了。”“我是新來的,麥金蒂先生。”“你難道沒有稱呼一位紳士高貴頭銜的習慣嗎?”“他是參議員麥金蒂先生,年輕人。”人群中一個聲音說道。“很抱歉,參議員。我初來此地,不太懂規矩,可是有人要我來見你。”

“瞧,你要見的人就在這兒。在你看來,我是怎樣的一個人呢?”“哦,現在下結論還早。但願你的心胸能像你的身體一樣宏偉,你的靈魂能像你看上去一樣善良,那麼我就別無他求了。”麥克莫多說道。“哎呀,你竟有一個愛爾蘭人的巧舌,”這個酒館的主人大聲說道,不明白自己是在遷就來客的無禮放肆,還是為了維護自己的尊嚴,“那你認為我的外表很不錯了。”“當然。”麥克莫多說道。“有人讓你來見我?”“是的。”“誰?”“是維爾米薩三百四十一分會的斯坎倫兄弟。參議員先生,我祝你健康,並為我們的友誼而幹杯。”麥克莫多翹起小拇指拿起一杯酒,把它舉到嘴邊,一飲而盡。麥金蒂盯著麥克莫多,濃黑的雙眉揚起來。

“噢,倒像那麼回事,是嗎?”麥金蒂說道,“我還需要更細密的考查,你叫……”“麥克莫多。”“麥克莫多先生,我們絕不輕信別人對我們說的話,也並不草率收人,你還沒有過關。請隨我到酒吧間後麵去一下。”兩人走進一間四周擺滿酒桶的小房間。麥金蒂小心地關上門,坐在酒桶上,沉思著咬著雪茄,一雙眼睛不停地打量著對方,默默地坐了兩分鍾。

麥克莫多微笑著任他審視,一隻手插在大衣口袋裏,另一隻手撚著他的褐色小胡子。麥金蒂突然彎下腰,抽出一支樣式嚇人的手槍。“喂,我的夥計,”麥金蒂說道,“除非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否則你就別跟我耍花樣。”

麥克莫多鄭重其事地回答說:“作為一位自由人分會的身主以這種方式招待一位外來的弟兄,似乎不太禮貌。”

“喂,我正想讓你證明自己的身份呢,”麥金蒂說道,“如果你證明不了,那就別怪我了。你在哪裏入會的?”

“芝加哥第二十九分會。”

“什麼時候?”

“一八七二年六月二十四日。”

“誰是身主?”

“詹姆斯·H·斯特科。”

“你們地區的議長是誰?”

“巴塞洛謬·威爾遜。”

“嗬!看來你比較能言善辯。你在那兒做什麼?”

“像你一樣,做工,隻不過是件不起眼的差事。”

“你回答得倒挺快啊。”

“我總是對答如流的。”

“不知你辦事是否也一樣快?”

“認識我的人都曉得我有這個能耐。”

“好,不久就會讓你大顯身手的。對於此地分會的情況,你聽到了什麼嗎?”

“我聽說它廣結天下好漢。”

“你說的不錯,麥克莫多先生。你為什麼離開芝加哥呢?”

“對不起,這事不便告訴你。”

麥金蒂睜大眼睛,從來沒有人對他這樣無禮過,不由感到新鮮有趣,問道:“你為什麼不願告訴我呢?”

“因為弟兄們對自己人不說謊。”

“那麼這事一定是不可告人的了。”

“也可以這麼說。”

“喂,先生,你不認為作為一個身主,就能接受一個不肯說出自己底細的人人會吧。”

麥克莫多現出猶豫的樣子,然後從內衣口袋裏掏出一張剪下來的舊報紙,說道:“你會替我保密嗎?”

“你要是再對我說這樣的話,我就給你幾記耳光。”麥金蒂發火地說。“請不要生氣,參議員先生,”麥克莫多和順地說道,“我應當向你道歉,希望你能明白我必須萬分小心。好,我知道在你手下十分安全。請看這剪報吧。”

麥金蒂大略地瀏覽了一下這份報道:一八七四年一月上旬,在芝加哥市場街雷克酒店,一個叫喬納斯·平托的被人殺害。

“你做的?”麥金蒂把剪報還回去,問道。麥克莫多點點頭。“為什麼?”“我幫助山姆大叔私鑄金幣。雖然我造的金幣成色不太好,可也不錯,而且成本很低。這個叫平托的人幫我推銷偽幣……”“做什麼?”“啊,就是說讓偽幣流通使用。後來他說要告密,也許他確實告過密,我毫不猶豫地殺死了他,就逃到這煤礦區來了。”“為什麼逃來這裏呢?”“因為我聽說殺人犯在此地是不太引人注目的。”

麥金蒂笑道:“你以為有這麼多的罪名會讓你在這裏受到歡迎嗎?”“差不多。”麥克莫多答道。“好,看來你很有前途。喂,你還能鑄偽幣嗎?”麥克莫多從衣袋裏掏出六個金幣來,說道:“你認為這個怎麼樣?”“讓我見識一下吧!”麥金蒂伸出毛茸茸的大手,把金幣舉到燈前細看,“簡直可以以假亂真!不錯,我看你是一個大有作為的弟兄。麥克莫多朋友,為了求得自保,我們當中必須得有幾名狠角色,如果我們沒有反抗能力,那可就沒有立足之地了。”

“好,我會和大家共同進退的。”“我看你很有膽量。即使我剛才拿手槍對著你的時候,也沒見你膽怯退縮。”“那時危險的並不是我。”“那麼,是誰呢?”“是你。”麥克莫多露出他粗呢上裝口袋裏一把張開機頭的手槍,說道,“它一直在瞄準你。我不認為開起槍來我會吃虧。”麥金蒂先是滿臉通紅,接著爆發出一陣大笑。

“哈哈哈!”他說道,“多年沒見像你這樣可怕而具有挑戰性的家夥了。我想你一定會成為分會的光榮……喂,你來幹什麼?我想單獨和這位先生談五分鍾。為什麼你非要打擾我們呢?”酒吧間的侍者惶恐地站在那裏,報告說:“很抱歉,參議員先生。不過特德·鮑德溫先生說他一定要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