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春日,白發紫眼的小女孩愉快地穿梭在盛開的杏花林中,白色的花瓣紛紛揚揚地落下,女孩看著落入手中的它們,如獲至寶般地笑了,然後高興地向她跑了過來:“姐姐你看,好漂亮啊!”
她看著小女孩興奮地微微發紅的小臉,笑著摸了摸她的頭。
雷雨滂沱的夏夜,深夜造訪的少女被淋得像個落湯雞般。白發濕漉漉地貼在身上,表情惶恐而委屈,紫色的眼睛在雷光中顯得毫無神采。少女抖著發青的嘴唇,臉上分不清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師姐……我好害怕……。”
那天晚上,她像個母親般,在連綿不斷的雷聲中,摟著少女微涼的身體,緩緩入睡。
最後一次見到對方,是在一個冬日。她捂著肩上深可見骨的傷口跪在在雪中,覺得追擊的士兵們倒在地上的身影是那麼地刺眼,緩緩落下的雪花遮不住暈染開的鮮紅。白發的女孩就那麼站在那片雪地上,頭發和身上濺滿了別人的鮮血,笑容也變得美麗而詭異,好像一朵盛開的妖花。她開口呼喊對方的名字,卻眼睜睜地看著對方轉身走入越來越大的風雪中,消失了身影。
第一次,她為自己的弱小而感到了不甘。
耳邊傳來淙淙的水聲,鼻尖傳來濃烈的青草和泥土混合的味道,能感到自己的臉頰正貼著濕漉漉的土地。從遙遠的夢中漸漸蘇醒,碧落睜開了自己的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草地,她晃神了幾秒才發現自己正俯臥在地上。費力地翻過身,飄著白雲的藍天和四周的綠樹映入碧落的眼簾,腹部的傷口依舊火燒似地疼著,估計那刺傷她的匕首上被喂了毒。這樣想著,碧落又抬起兩條沉重的胳膊將自己撐了起來。環顧了一下四周,似乎是一個小樹林。因為是被人推到這裏來的,所以她自己也不敢確定現在這裏到底是哪個世界。(要在“那個”到來之前,先藏起來才行)這樣想著,碧落強打起精神,忍著傷口的疼痛站起了身。所幸的是,腹部的傷口疼是疼,卻沒流多少血,但她知道馬上就沒這麼簡單了。
站起身後沒走兩步,便看見了水聲的發源地——一條水流並不湍急的小河。雖然有水是好事,此時的碧落心卻微微一沉。流水處必有人家存在,即使此處是森林,會有人出現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正當她準備再好好找找有沒有山洞一類的藏身處時,腹部撕裂般的疼痛讓她原本就已經有些沉重的心情更是如墜冰窖。緩緩地低下頭,碧落看見鮮紅的血正從自己腹部的衣服上迅速地暈染開,原本並不大的傷口此刻正在逐漸擴大。(沒想到會這麼快……)她連忙一手捂住自己的傷,一瘸一拐地從河邊離開了。
(要快點……要快點……不然的話……)疼痛模糊了雙眼,碧落的腳步卻沒有停,她小心翼翼地在林中前進著,過了一會兒,原本完好無損的肩頭也竟漸漸開始被鮮紅色所暈染,碧落頓時眼前一黑,全身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她雙膝一軟跪倒在地。(……看起來……這個世界也不好解決啊……啊可惡今天是犯了太歲嗎……)這樣想著,她抬頭看了看四周,流水聲已經聽不見了,看起來走了不少路,四周是低矮的灌木和綠蔥蔥的樹。而就在她不遠處,有一棵樹比四周的都要粗一些,恰巧灌木就沿著樹的一側茂盛地生長著。(就那裏了……)秉著有比沒有更好的原則,已經開始疼的眼冒金星,耳邊也開始出現嗡嗡聲的碧落用自己最後的一絲力氣挪到了樹下。她並沒有靠著大樹,而是平躺了下來,無數次的經驗提醒著她,這個時候,還是平躺著更好一些。
黑發的少女躺下沒多久便猛地睜開了雙眼,她側過身,一隻手猛地抓住身邊的土地,身體蜷成了蝦米狀,微微痙攣了起來。少女死死地咬著自己的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抓著草坪的手已經陷入了地麵中。她感到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傳來了劇烈的疼痛,耳邊似乎傳來了皮肉綻裂的聲音,衣服濕漉漉地粘在身上,她卻不想去確認那到底是血還是汗。恍惚中,她抬起自己的另一條手臂,狠狠地咬了下去,將即將衝口而出的慘叫和呻吟全部堵在了喉嚨中,最後連一絲嗚咽聲都沒有發出來。
碧落自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隻覺得周身的痛苦似乎已經在緩緩減輕。她鬆開了已經咬得有些發酸的牙,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想將被咬得血肉模糊的手臂從自己的嘴邊挪開,卻發現精疲力竭的身體早已不聽自己的使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