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朝她越離越近,一隻手虛扶了她一把:
“起。”
那手並未碰著她,可隔著幾寸的距離,那寒氣卻仿若實質的細針,將她臉都刺痛了。
傅明華道了謝,從地上爬起來。
三皇子燕追坐到了她之前坐的長椅上,轉頭望著前方已經結了冰的太液池,池上雕著栩栩如生的朵朵荷蓮。
宮裏的主子們權勢地位的高低從這些細節便可見一斑,他回過頭盯著已經起身的女孩兒,還記得上回她轉頭時的樣子。
倒是與謝氏有些相像。
他微微一笑,“規矩教得很好。”
謝氏將這個女兒規矩教得不錯,隻是未免有些太過無趣,他眼裏冰雪不見融化,心中對於崔貴妃喚謝氏帶女兒進宮是什麼原因顯然是有數的。
前些日子他見過了柱國公府的魏氏,相較於傅明華,魏氏性情活潑得多。
一片雪花被風吹著飄到他大氅上,他漫不經心的伸手拂去:
“念過些什麼書?”
他年紀不大,說話卻帶著上位者居高臨下的考問感覺。
宮裏的孩子一慣成熟得早,傅明華規矩隨意背了幾本書,他點了點頭。
燕追坐在椅子上,大馬金刀的,傅明華站著比他坐著略高些,可是他的氣勢神態卻仿佛傅明華跪在了他麵前似的。
“也是不錯。”他說完,似是要起身走了。
雖然歲數不大,但他每天要做的事情卻不少,能坐下來跟傅明華聊上幾句,已經是十分給臉麵的事兒了。
“學了這些,可會作詩?”
他隨意問了一句,似是心裏幾乎已經猜到了,恐怕少女心裏有才,卻嘴上會謙遜的拒絕,以示女子謙恭柔順的性情。
果然如他所料,傅明華搖了搖頭:“多謝三殿下誇獎,隻是學藝不精。”
燕追嘴角邊噙著笑意,站起身來下巴輕點:“謙遜有禮,順從貞德。”
傅明華抿著嘴角,既不因他的誇獎而欣喜,也不緊張。
這一點倒是難得。
他不再準備與這位閨閣少女多糾纏:“可會詠荷?”
燕追的手指著不遠處的池子,傅明華抬起了眼皮,笑著看這位天之驕子:
“詠荷倒是不會,若是殿下想聽,倒是有首打油小詩。”
燕追沒有轉頭看她,隻是微微頷首:“念。”
一旁的靜姑捏著一把冷汗,看著這位自進宮以來,一直表現很好的少女,深怕她哪句話說得不對,觸怒了燕追,畢竟崔貴妃的打算,她心裏是清楚的。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買藥,四兔子熬。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
傅明華的聲音溫柔,語氣不疾不徐,將這一首打油的小詩念得有趣。
靜姑也是懂得識字兒的,雖然不會作詩,但是也聽得出來傅明華這首詩句不像時下的絕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