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華想起之前崔貴妃的眼神,一時間竟然沒有勇氣出去,好半晌碧雲進來,才讓她臉上燙熱漸漸褪去了幾分。
她一麵任由碧雲及貴妃宮裏大宮人清染的服侍,一麵便想起燕追突然回來的事兒。
他定是得到了太後去世的消息,才匆匆趕回奔喪的,如今局勢這樣艱難,怕他呆不了幾日便要離開。
太後逝世的消息,燕追既然能得到,也不一定能瞞得過忠信郡王府。
若是淩憲當真有意謀反,怕是會借此良機生事一番。
她歎了一口氣,摸了摸肚子,出來時崔貴妃及燕追都不在,宮人回話說是母子兩人正在外間說話。
崔貴妃在宮裏,近來發生的事情又多,急於想從兒子口中得到一些消息以安心,傅明華也不去打擾二人,反倒從殿左側出去,賞那已經長滿了荷葉的水池。
此時的紫宸殿裏,嘉安帝坐在寢宮的矮炕之上,溫新為他帶來了一封信,一個並不大的箱匣罷了。
這是他的母親為他留下的僅有東西了。
“其餘物件,太後吩咐除了皇上及岐王爺、長公主外,餘下東西,便都分派九皇子及秦王妃了。”
嘉安帝點了點頭,溫新在地上跪了半晌,嘉安帝才淡淡道:
“你侍候母親多時,將來也不必與她分開。”
溫新應了一聲,又叩了一個頭,嘉安帝才揮了揮手,她緩緩退下了。
他望著紫檀束腰小桌上放著的兩樁東西,久久沒有動。
殿中黃銅所鑄的狻猊嘴裏緩緩吐出清幽的香火。
“大家……”黃一興上前了來,看了桌上的東西一眼:“老奴來為您拆開吧。”
嘉安帝伸手止住,吩咐他:“打盆水來。”
黃一興愣了一下,便應了一聲,出來便忙不迭的吩咐弟子程濟去打了熱水,自己則是親自端著送進了宮裏。
嘉安帝淨了手,才接過帕子將手擦幹。
他的動作不急不緩,卻十分仔細,仿佛不願以滿手的塵埃,去觸碰母親的舊物。
箱子並未上鎖,他緩緩打開了,裏麵放著一套十分陳舊的小兒衣物,上麵壓了個錦囊,已經掉了顏色,繡著:願吾兒長命百歲,無病無災,的字樣。
他的雙頰漸漸咬緊了,看得出來這些東西已經上了年頭,上麵繡的線的顏色都在慢慢褪色。
嘉安帝喉結滾動,半晌之後才伸手過去將那錦囊取了出來。
那東西黃一興瞧著並不重,可是皇帝拿著卻重逾千斤似的。
他打了開來,裏麵裝著一束剪開後的胎發,後麵有蠅頭小字寫道:宥兒生於宣成四年亥月十八。字跡寫得十分淩亂,顯然是在十分倉促的情況下寫成。
嘉安帝的手掌一把就將錦囊握緊了。
裏麵的小衣他抖了出來,衣裳料子並不見好,他出生之時,正值混亂不堪的時候,各地諸侯起義,他的父親亦是其中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