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的宇宙,一顆蔚藍的星球靜默地刻在黑暗中。一如此時的李瑞,靜默地刻在熱鬧的人群中。
公園的長椅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一堆啤酒瓶。而酒瓶堆中躺著一個青年,這麼說或許誇張了,但最起碼這個一向要強的孱弱青年覺得自己的酒量並不辱沒“躺”這個字。暫時不論酒瓶的數量是否足夠一個人躺進去,但看姿勢,他確實是躺著無疑。
傍晚的公園很熱鬧。追逐打鬧的孩童,甜言蜜語著的情侶,散步鍛煉的大媽。
“熱鬧是他們的,我什麼都沒有,嗬。。。”李瑞自言自語著。
“才多大的小夥子,在這裝什麼老成!”一個拄著拐杖頭發花白的老人不知什麼時候坐在了李瑞的身邊,正朝著他瞪眼“我本來出來散心就是想看看年輕人,讓他們的朝氣活力感染感染我,結果遇到你這麼個小夥子。”
這老頭有病啊,我感慨我的,就算是裝逼也和你沒什麼關係啊。我沒朝氣活力?這玩意難道是陽氣,能給你這老妖怪吸嗎?
李瑞這麼想著。但禮貌還是戰勝了怨氣,苦笑著說:“老爺子,我沒你這歲數,不可能看淡一切啊。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生活的不錯。哪像我這個煩惱最多的年紀。”
老人眯著眼睛笑問到:“怨氣還不小啊,有什麼不如意的事嗎?和我說說?”
李瑞也許是真的喝多了,又或許是這老頭還真有那麼點親善的氣質,還真的和這位老人家聊起了自己。
“我剛和我爸媽吵了一架。說起來挺丟人的,這麼大人二十好幾了還和父母吵架。不對,不是吵架。我可沒勇氣和他們吵架,我隻是單方麵被罵而已。”
老頭了然,“怎麼,對父母有意見?”
“說出來怕你笑話,我覺得我爸媽不愛我。我小時候很聰明,學習成績也很好。那時候的我媽在我眼裏才叫媽媽呢。但你知道嗎。後來我學習一年不如一年,我爸媽看我的眼神也一年冷過一年。就在拿到高考成績的那天,就在我把那個爛到渣的分數告訴我媽的那天,我從她的眼睛裏,隻看到了一種感情。”
“失望?”老頭說。
“失望。”李瑞神色落寞:“再沒有希望的那種失望。嗬嗬,她也許沒想過那個時候最需要安慰的人是我吧!從小到大他從來沒安慰過我,我成功了隻有鞭策,我失敗了隻有嘲諷。她把嘲諷當成激勵我的方式,卻從沒想過我是不是喜歡這種方式。”
李瑞說著說著陷入了回憶,他已經忘記了身邊的老頭,隻是自己一個人發泄著。
“我要的真的不多,小時候我想要玩具。我媽一句咱家窮。我就覺得是自己犯了錯一樣,那時候我才幾歲?我一直到大學都沒有手機沒有電腦,嗬嗬,我隻能和同學假裝清高說我看不上這東西寫信聯係更有味道。”
“我也有喜歡的人,我他媽的真蠢,竟然還去和人家表白。更蠢的是人家答應了。”
“我也隻能和她在操場上逛圈圈而已,不然呢?帶她去看電影?喝咖啡?逛商場給她買禮物?”
“哈哈,現在想想那時候周圍投來的目光一定都有個名字叫同情吧?!我最後能和她怎麼樣?”
“我隻能像個loser一樣告訴她我們不合適,我要趁著愛上她之前離開她!哈哈,多偉大的理由啊,我他媽真偉大。可惜已經遲了...我已經忘不了她了...”
李瑞說道最後有點歇斯底裏了,他一向堅忍的小眼睛裏滲出淚水,從他深潭一般黝黑的眼睛裏流出來的淚,似乎比別人更冷一些。
他不是個喜歡和別人聊心事的人,也正因如此,他的一些苦悶才積壓了這麼久。直到此刻看到這個和藹可親的老者後,才如洪水決堤般傾瀉出來。
“你有大學上?不是說高考考的很爛嗎?”老頭的思維似乎和別人不太一樣,別人說了那麼多,他隻記住了這個。
李瑞也發泄的差不多了,他突然覺得很好笑,自己的這些不算挫折的挫折又有什麼呢?
輕笑了一聲打趣地說道:“哈哈,是啊,考的那麼爛還有大學上。三流大學。本來想去學挖掘機的,隻不過我視力不好。”
“那都是你自己懦弱,你完全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去改變,隻是你寧願去消沉,躲到別人都看不到你的角落自怨自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