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淵在溪水裏迅速轉過身,閉著眼麵對著向他靠近的龍譽,有一絲驚詫在他滿是殺意的腦子裏一閃而過,他想要抬起雙手在此時此地就把這個女人給殺了,奈何他的雙手此時此刻完全不受他的控製,根本動彈不得,於是往後倒退兩步,而後“嘩”的一聲從水中站了起來!
與此同時,龍譽向他奔進的腳步戛然而止!
那堪堪沒至燭淵胯部的溪水終於讓龍譽意識到她出現得很不是時機,然而真正讓她停住腳步的並不是因為燭淵曝露在她麵前一絲不掛的身體,而是他身體上下那密密麻麻的奇怪得詭異的傷痕。
她之所以覺得那些傷痕奇怪得詭異,是因為那些傷痕不是刀劍一類留下的傷痕,而像是被蟲蟻噬咬過的痕跡!是斷腸蠱嗎?他已經沒得救了嗎?
“你快讓我看看你還有沒有得救!”龍譽真的急了,一邊向燭淵伸出手,一邊再次邁開腳步靠近他,眼裏滿是悔恨之意,她到底是憑什麼認為他不怕斷腸蠱?這可是一條人命!
“滾。”燭淵驀地睜開眼,麵無表情地看著龍譽,冷冷吐話,“你若是再敢靠近我,別說你,就是朵西,我都會讓你們體會生不如死的滋味。”
燭淵的聲音並不大,也並不激昂,卻是成功地將龍譽的動作生生定住,不是因為他威脅的話,而是因為他的左眼。
他那本該是黑色瞳仁的左眼,此刻在疏漏的月光照映下,竟是如血一般的紅色,仿佛一簇燃燒的火焰,生生不息。
“你——”
“大人!”就在龍譽張口的同時,曳蒼的聲音在她身後拔地而起,隨後竟不見曳蒼是如何動作,龍譽便已經被他扯得遠遠地離開了燭淵,龍譽一陣驚訝,剛想說什麼,曳蒼蹙著眉神色嚴肅地向她說了句話,龍譽再次蹙起了眉,將信將疑地看了還站在溪水裏的燭淵一眼,曳蒼衝她點點頭,龍譽便轉身離開了。
“大人,屬下知罪,請大人責罰。”曳蒼走到溪水邊,對著燭淵單膝跪下,謙卑恭敬的語氣裏絲毫沒有他尋日裏的玩笑。
“曳蒼,你這回的玩笑,過火了。”許久,燭淵才冷冷道,冰冷的話讓曳蒼將頭埋得更低。
“屬下知罪!”曳蒼不為自己求饒,他甘心受罰。
“可知道剛剛那一刻,我等了多少年?”燭淵再次張口時,聲音很輕,輕得如同這夜裏的輕風,很快就淹沒在夜色之中。
曳蒼沒有抬頭,雙肩卻是猛地一顫,將彎起的腿與跪在地上的腿並攏起,而後對著燭淵重重地磕了一記頭,甘願道:“曳蒼願意以死謝罪。”
燭淵未有再說什麼,而是慢慢從水中走出,雙手開始慢慢恢複知覺,食指微微一挑,那扔在岸邊的衣衫便搭到了他的身上。
經過曳蒼身邊的時候,燭淵的腳步略略停住,隨後接著往前走去。
曳蒼保持著跪地磕頭的姿勢許久許久,才慢慢站起身,循著遠路返回。
龍譽背靠著老樹,手裏拿著烤魚,這魚烤得極佳,外酥裏嫩,可龍譽此刻卻有點食不知味。
曳蒼說小男人沒有事,也絕不會死,放心?
而那小男人看起來陰桀的底氣仍舊很是十足,的確不像是性命堪憂的模樣,可他明明中了她的斷腸蠱,這是怎麼回事?還有他身上那些像被蟲蟻噬咬過的傷痕,又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斷腸蠱所致?可她從未聽說過中了斷腸蠱之後會出現如此症狀的,到底是什麼?
還有他那詭異的左眼,她見到的時候,心竟不受控製地顫了顫,那樣詭異的血色,仿佛已經不再是人的瞳眸,而是煉獄的血池。
那個男人,曾經經曆過什麼?
龍譽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不小心被魚刺卡在了喉嚨,噎得她無比難受,正當她低著頭拍著心口要拚命把魚刺咳出來的時候,那一架擺在不遠處的歩輦被那四名青年穩穩抬了起來,那名女子已經站到了歩輦旁,一如前幾日一般亦步亦趨地隨侍在旁。
那小男人回來了?走了?龍譽一邊咳著一邊往林子深處的方向望去,隻見有一人正從黑暗處慢慢走出來,她還在想沒見著曳蒼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