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哥,我以為我瞞得很好的……”龍譽看著天際變幻的晚霞,笑得有些挫敗,“阿哥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十年前,當白雎救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燭淵淡淡笑著,“其實本該在那時我就該死了的,是他救了我,讓我多了十年來陪阿妹。”
“原來阿哥早就知道,原來不管我做什麼都瞞不過阿哥的眼睛。”龍譽笑,“天下間也隻有阿哥能這麼準確地知道我心裏想著些什麼。”
是的,從小哥哥救他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告知她,他的命,活不過十年。
“阿妹,其實我不想走,其實我想一直陪著你,可是我做不到。”燭淵神情幽幽,“所以我期待這個孩子的到來,讓他代替我,繼續陪著阿妹。”
“我隻想,阿妹不要悲傷。”這天下間,他唯一放心不下割舍不下的,就隻有她。
“阿哥,這一天,我做了十年的準備,我受得住的。”
“阿哥已經為我做了很多很多,我覺得滿足,覺得很幸福,我不傷悲。”
他不要她傷悲,那她就一直笑著,她做了十年的準備,夠了,足夠了……
“來,阿妹,抱著娃娃,我怕待會我突然之間沒了力氣會摔了他。”燭淵將臂彎裏的娃娃交到龍譽懷裏,龍譽抱過娃娃的同時,燭淵也轉身將她摟在了懷裏。
“阿妹,我體內的眠蠱是自我走向了生命的終結,所以,我的死不活波及到阿妹。”
“阿哥,我會好好活著的,會一直好好的。”
“那就好。”燭淵將下巴輕抵在龍譽頭頂,放心不下道,“阿妹,這個娃娃身體裏有著我早已被毒素浸透的骨血,或許他的成長會出現艱難,隻怕阿妹要辛苦些了。”
“我會將他好好撫養長大的……阿哥放心。”龍譽將頭抵在燭淵的肩上,看著懷中熟睡的小娃娃,然後抬起看著燭淵的眉眼,以滿心希冀的口吻問道,“阿哥,幫娃娃取個名字好不好?他已經一個月了,還沒有名字呢。”
“我永遠惦念著阿妹,他是我延續在這世上為守護阿妹而留的存在,阿念,就叫他阿念。”燭淵說著,抬手抹掉了嘴角溢流而出的血,淡淡的聲音變得愈來愈弱,聲音明明就在龍譽的耳畔響起,卻讓她感覺遙遠。
“娃娃,你有名字了呢,你叫阿念,是你最喜愛的阿爹給你取的名字,你喜不喜歡?”龍譽又低下頭看著依舊睡得香甜的阿念娃娃,笑著伸出手指輕輕刮了刮他粉嫩嫩的小小臉頰。
“阿妹。”燭淵輕聲而深情地喚了龍譽一聲,龍譽再次抬起頭望著燭淵,卻是一抬頭就被燭淵深深吻上了雙唇,雖然猛烈,卻帶著溫柔,像是他在用盡性命愛她一般。
“阿妹,一直一直沒有和你說過一句話。”
“阿妹,我愛你。”燭淵將這一句用盡他一聲寵愛的話說完,揚著嘴角閉上了雙眼,頭無力地靠在了龍譽肩上。
龍譽眼眶裏有水珠打轉,卻是昂著頭笑得幸福,抽出一隻手摟住了燭淵。
“阿哥,我也愛你,無怨無悔。”
阿念突然哇哇地哭了起來。
“阿哥,我很幸福。”
阿哥放心,我會一直很開心很幸福。
我叫阿念,與我的阿娘住在一個叫做安平的村寨裏。
我和阿娘的家在村子的最東邊,屋房依山而建,在這片村東,似乎一直一直以來隻有我和阿娘居住,村裏的其他人都住在村西和村南,可即便是我們的家和村裏的人家離得遠,阿娘和那些阿娘阿嬸們還是好得很。
安平是一個群山環抱的寨子,這裏的人很少到外邊去,我也從沒見過寨子裏有外邊的人來過,這裏的樹四季常青,泉水叮咚溪流蜿蜒,靜謐而祥和,我喜歡這個生我養我的小村寨,可我也向往著外邊的天空。
我問過阿娘,大山的外邊是什麼樣子的,當時阿娘正彎腰在水田裏插秧,我抱著阿娘給我做的竹製小水壺站在田埂上問她,阿娘看也沒看我一眼,說,明天是趕山市的日子,帶你去看你就知道了。
那時我高興得直在田埂上跑來跑去,我還記得那時我六歲,阿娘第一次帶我到了大山外邊,晨起晚歸,就這麼半天的時日,阿娘帶我領略了我五歲時的整個天下,於是我以為,大山的外邊就是阿娘所說的山市,也隻有那一片小小的山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