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辦公室,大為頹然地一屁股坐下來,粗聲歎了口氣。心想自己這個處長當得太窩囊。處裏總共他、熊慶春、文沁、小江四個人,四十多歲的副處長熊慶春,以前是部領導小食堂的服務員,這個胖女人的特點是能夠察言觀色,特別善於為領導服務。後來,領導安排她學打宇、轉幹搞機要收發、再後來成為他的副手。這個走路都生風的副處長,是部裏的“老幹部”了,官場機巧爛熟於心,業務上卻遲遲入不了門。文沁是個風韻猶存的少婦,三十多歲,學經濟管理專業的,業務上比較在行。五年前她新婚燕爾的丈夫在國外遇車禍去世,對她打擊不小。
這個女人的文化修養、專業水平以及典雅的氣質,都使熊慶春從內心深處不快,熊慶春老是防著她,暗地壓著她。種種因素聚合起來,使小文精神有些抑鬱,工作放不開手腳。倒是去年從省廳借調來的小江,人挺機靈,工作又利索,比較省心。但小江還沒有正式調來,考慮個人問題客觀上也多一點,這也使小江工作有些分心。就處裏這個狀況,大為感到人員擺布不開,力量不夠齊整。處裏又經常要往下跑,如果帶著熊慶春出差,正副處長都出去不合適,帶著小文出差,偶一為之尚可,久之就會有閑言碎語,他隻好帶著小江隔三岔五往省裏跑,而他出去後,處裏這攤子事,熊慶春又接不上手,上報材料粗糙一點,或者什麼地方出點差錯,曾局長又要批評他處裏工作沒抓好。他真是有口難辯!
這種滿負荷的工作和來自各方麵的壓力使他身心疲憊不堪。他一直指望局裏能給處裏增加一個業務骨幹,沒想到局裏給增加個新手,又還是個有來頭不好惹的千金小姐。失望之餘,他又想:小張來後,局裏近一兩年不可能冉給處裏增加人了,還得想點辦法把大家的積極性調動起來,不管怎樣,畢竟增加一個人,又多了一份力量。每個人都渴望有個溫馨溫暖的家,大為的想法也是一樣的。可是,這些日子,他感到家中溫馨溫暖的氛圍漸漸有所淡化。他愛人小曼從電台調到電視台後,雖然還是幹記者工作,但仿佛換了個人,工作忙了,應酬多了,脾氣也大了。而自己兩年前當上處長後,工作也是滿負荷連軸轉,顧家也不多,夫妻間的甜甜蜜蜜、溫柔繾綣少了許多,也少了好多情調。
有時夫妻幹那事,都有點匆匆忙忙,急於完事。特別感到不安的是,他覺得陪兒子濤濤的時間太少。平常早出晚歸,精神上的弦繃得緊緊的。一到節假日,最強烈的念頭就是在家睡懶覺、看閑書。實在兒子提抗議了,就陪兒子到大院裏踢踢球,很少帶兒子去公園玩耍。好在家裏置了電腦後,孩子有空就擺弄那玩藝,抗議也少了。回到家,菜已在桌上噴著香,小曼和兒子正準備吃飯。濤濤見爸爸回來了,很高興,忙接過大為手中的文件包放進裏屋。看見懂事的兒子,又看到小曼回家這麼早,他回家就有現成的吃,大為感到心情很舒暢。一家人邊吃邊聊,小曼問:“大處長,今天又忙什麼大事去了?”
大為說了處裏分來一個大學生的事,濤濤搶著說:“爸爸,太好了太好了,我的電腦再出故障,就有人免費修理了。”
大為說:“想得美。”
轉過頭問“今天怎麼回來早些?”
小曼說:“明天要去災區報道,可能要個把星期,今天早點回家作些準備。”
大為問:“不是已去了人嗎,我看你們電視台天天報道。”
小曼低著頭,一邊扒飯一邊說:“我要去的是市領導把守的責任區,台裏要加強報道分量,新聞部曲主任帶隊去。”
大為神情頓了一下,掠過一絲不安,他往濤濤碗裏夾了點青菜,平靜地說:“兒子唉,咱們將就幾天吧!”
飯後,大為係上圍兜在廚房刷碗,小曼在衝澡,一室一廳的住房內回蕩著嘩嘩啦啦的水聲,濤濤在臥房門口探了個頭,又輕輕掩上門做作業去了。大為涮完碗拿著一個盤子回到客廳,然後從茶幾下摸出幾個蘋果,很熟練地削完皮,自己咬一個,其餘兩個準備給小曼和濤濤吃。這時,小曼一邊用毛巾擦臉一邊從衛生間走出來,倚在客廳門檻上繼續用毛巾搓她的長發,大為一邊吃蘋果,一一邊欣賞他的妻子。小曼不是個大美人,但是個耐看的女人,鼻梁較高,眼睛不說很大,但有些丹鳳眼的味道,一顰一蹙之間,往往流露出他人不具的情韻。她穿著混紗的休閑套衫,沒穿內衣,兩隻豐乳在有節奏地閃動,套衫下露出的大腿在日光燈的照射下顯得更加白淨。小曼並沒在意大為一直在瞅著她,她走到茶幾邊拿起蘋果咬了幾口就洗衣去了。看著兒子扔在洗衣機上的髒衣,她忍不住推開臥房的門生氣地說:“濤濤,你也是五年級的學生了,衣服剛穿一天就這麼髒!”
濤濤說:“今天上體育課踢球來著。”
“你還有道理,有幾天衣服幹淨的……”小曼上了火,開始數落濤濤。大為忙把小曼拉出來,重新關上門說:“濤濤在做作業,別影響他,男孩子都這樣,咱們就別叫勁了。”
小曼更不高興了,嗆了他一句:“喲,老讓你洗,看你叫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