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王忠國接到洪明浩的電話,問他在哪裏,想見他。王忠國聽著這樣的話,從後視鏡上看著在後座上睡著了的母親,忽然有些心亂,不知該如何回答對方。
洪明浩沒有聽到他的回答,就說:“你不方便嗎?”
“我正和我母親在一起。”
“哦——”洪明浩長長的應了一聲,沉默了好一會,忽然說:“忠國,我去拜訪一下伯母如何?”
“我跟你什麼都不是,你來看我母親做什麼?”王忠國忙說。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說:“那到底要怎麼樣,我和你才算是呢?”
王忠國一陣心亂,道:“我也不知道,你不要再問我這個問題了。”
洪明浩笑了笑道:“好吧,我不問了。我大哥自從金盆洗手之後,你們政府還沒給出什麼反應,難道你這個東警區的大管家不管這事了嗎?”
“你們的事,應該是由政府運作的吧,我們做警察的,向來隻是掃蕩前驅而已。”
“如果我說,要由你來主導,‘洪興’才能放心的話,我想,政府或許也會考慮把你加進來的吧?”
王忠國不語。
“如果我們能在工作中朝夕相處,會不會日久生情,到時候,我是不是可以去見見伯母?”
王忠國忽然輕歎一聲,放下手中電話,專注開車回家去了。回到家中,他為母親放了熱水沐浴,在床前為母親按摩手腳,又為母親鋪好床被,待到母親睡去,輕手輕腳的關了燈,拉了門出到客廳,呆呆的望著父親的遺像,手機再次響了,王忠國接了電話。
“出來吧,我想見你,我在離你家最近的咖啡廳等你。”洪明浩的聲音裏充滿了思念。
王忠國黯然低下頭,悄悄的離開了家。咖啡廳裏,洪明浩靜靜的坐在靠窗口的位置上,喝著咖啡,在他的對麵,放了一杯雜果汁,顯然是為王忠國點的。
王忠國坐了下來,這時,咖啡廳裏傳出鋼琴演奏的聲音,洪明浩笑道:“你喜歡聽什麼音樂?”
“映山紅。”
“映山紅?”
“就是我手機裏的鈴聲。”
“啊,是那首曲子啊,蠻好聽的。你等我一下。”洪明浩起身走到鋼琴手身旁,低首說了一句話,那鋼琴手點頭站起身離開,洪明浩坐在了鋼琴前麵,試著彈了幾下,鋼琴手替他拿來一本曲譜翻開,洪明浩就坐在鋼琴前麵,彈起王忠國最愛聽的《映山紅》。
王忠國微愕的看著洪明浩,漸漸的,那鋼琴的聲音讓他沉醉了。一曲終了,鋼琴手都拍掌,洪明浩回到座位上,笑問:“好聽嗎?”
“你居然會彈鋼琴,讓我意想不到。”
“我還有很多你意想不到的事情呢,和我在一起,保證時時都讓你意想不到。”
“意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太累。不需要,好好的聽一首好聽的歌,聽到老,也很好。”
洪明浩看著王忠國,輕笑道:“我隻選你這首歌,什麼時候讓我正式拜見伯母?”
王忠國看了洪明浩一眼,端著果汁喝,不說話。
“你還在考慮孩子的事情是吧?”
王忠國淡淡笑了笑,看看手表道:“我該回去了,明天想精神抖擻的去上班。”
“我愛你。”洪明浩突然說。
王忠國盯著洪明浩看了好久,緩緩道:“我覺得這三個字很肉麻。”
“你聽久了就不會肉麻了。”洪明浩笑道。
“不論聽多久,這三個說出來,都肉麻。”王忠國站起身道:“謝謝你的果汁。”說完轉身走了。
洪明浩叫住他:“忠國,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我愛你。”
王忠國回首皺眉:“為什麼一定要是我?你們洪家在這個城市有權有勢又有錢,你呢,有才又有貌,雖然麵上有一個刀疤,但是以現在的整容技術,應該都可以去掉。我想在你身邊,應該有無數的男男女女追著你來愛,何苦一定要找我?”
洪明浩沒回答王忠國的問題,隻是笑道:“忠國,你不像以前那樣明確拒絕我了,那是不是說明,你心裏也有點動心?”
王忠國不再言語,揮揮手,走了。
周一回去上班,陶窯燒屍案的檔案資料已經送過來了,王忠國就坐下來,整理資料歸檔。座機電話響起來,王忠國接過電話,是路虎打過來的,聲音裏充滿怒火:“忠國,你快上網看一看,那個王八蛋,真是喪盡天良了。”
“什麼事,師兄?”王忠國莫名其妙的問。
“你放狗搜索一下‘利美謹’這個人。”
“利美謹?師兄,你說的是那個警察學校的高級教官?”
“不是她還是誰!”路虎‘啪’的一聲掛了電話。
王忠國趕緊上網搜索,狗狗的首頁就有這個‘利美謹’的最新消息。原來那個陶窯凶手的律師請了這個教官做心理分析,分析結果以最快的速度被散播到網絡上。王忠國看了分析發言,當時一股悶氣就鬱在心口了。
按利教官的分析,凶手碎屍,並且把人體肌肉組織切成心型,不是因為他殘忍,而是因為他追求完美。犯罪嫌疑人是做陶瓷的嗎,大家都知道做陶瓷要用瓷泥,而瓷泥是可以不停的捏掐推倒砸碎重來,直到一件完美的作品完全做成才會停手的。大家注意到沒有,犯罪嫌疑人殺的都是男性兒童,那麼這個就是一種作陶瓷時間長了,一種本能的精神反應。因為什麼呢,因為紅樓夢裏賈寶玉就說了,女兒是水做的骨肉,男子便是那泥作的骨肉,在犯罪嫌疑人心裏,他是想把這兩個兒童砸碎了再造,在他的內心世界裏,是一種美的表現,當然啦,他過分沉醉於這種美麗當中,不可自拔,就變成了一種傷害。
王忠國看到記者不失時機的發問:利教官,那按你的判斷,是不是可以認定犯罪嫌疑人有精神病的症狀?他是陷入了一種自我沉醉的精神病症當中。
然後,王忠國看到這位利教官令他崩潰的回答:是,可以這樣認為,他是一個沉醉型的精神病患者。
王忠國忍不住把電腦一推,半天沒說一句話。等他冷靜下來,馬上想到那兩對夫妻,不知看到這樣的言論,該作何思想。座機又響了,還是路虎打來的。
“忠國,你是不是說要為原告介紹律師?”
“是啊。”
“我要見這個律師。”
王忠國想了想說:“今天晚上我們和律師,還有原告碰一下麵吧。”
非常意外的,王忠國在下班的時候,看到路虎和宋飛揚一起走出來,他們是一起去看望原告的。王忠國帶他們到靈堂相見,因為孩子是一起受害,所以兩家人把靈堂設在了一起。在進門的當中,還能不時聽到哭泣聲,等到三人走進靈堂,兩對夫妻一起站了起來,幾乎是同時握住了王忠國的手和肩膀。他們臉上的悲傷,憤怒和擔心都讓王忠國揪心。
“王警官,那個利教官怎麼能這樣說話,案件還沒有審,她可以這樣單方麵的判斷對方是一個精神病患者嗎?”一位母親傷心的質問。
王忠國扶住對方,側了側身,指著路虎說:“這是我的師兄,你們應該見過麵,他過來見你們請的律師。”然後又看向宋飛揚道:“這位是特科重案組的負責人,今天是特意來看望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