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上班的感覺,竟然如此難以形容。
踏上拖鞋,慢悠悠地走出屋,門打開,客廳的沙發上韋大寶手捧一疊報紙,後腦勺的頭發居然有些花白:“起來了?”
韋一笑的小心髒開始發酸,胡亂恩了一下就衝進洗手間。
韋大夫人離家門口還有好幾十米路,已經開始拖著老長的音,爺倆在屋裏就覺得異常震耳:“老頭——,快出來幫我拿東西!”
聽到老爹放下報紙的聲音,然後是門關上,小笑才從洗手間走出來。
老媽竟然喊韋大寶老頭兒,換在以前小笑絕對會笑地非常不人道,連帶把他爹給損一損。今兒個突然覺得心情很不好,不好的原因在於韋大寶竟然老了。
稀裏糊塗地站著,好多以前不曾想過的東西亂七八糟地往自己腦袋裏擠。
比如,自己是個同性戀還沒敢說給韋大寶聽;比如,自己抽過煙打過架還弄丟過N部手機;比如,自己老覺得時間還很多爹媽還年輕;比如,自己居然說不工作就不工作了,還甩臉色給二老看。
不去幼兒園工作,還能去哪裏?
把自己的人生大概梳理了一番,韋一笑很誠實地總結並認識到,自己絕對是被蛀養在社會主義大米缸裏的無產階級米蟲。
古人雲,身無旁物。現在的小笑就覺得自己是孑然一身,隻是一點都不瀟灑。
韋大寶老了,這個認知,實在太可怕了。
等到親爹親娘先後出了門,韋一笑還沒喝完一碗豆漿。早飯當午飯吃,電視開著,小笑拿起韋大寶丟在沙發上的報紙,兩眼又開始泛酸。
一大版一大版的招聘信息,竟然有幾個被圈了紅圈圈。
小笑將報紙扔回去,抄起碗盤狠命地刷。
半下午,韋大寶哼著老調兒下班了。
一進門就看到一桌熱氣騰騰的飯菜,兒子韋一笑係著他娘的藍圍裙,隔著廚房玻璃門朝自個兒傻笑呢。
“呦,今兒是怎麼啦,過節?”
韋一笑出來,把韋大寶的手提包接過來,又給他拉了凳子。
飯桌上的菜,每一道都很好看,紅的紅,綠的綠,白的白,老韋倒是開了眼:“小子!有一手嘛!”小笑笑地極為純潔,恭敬地獻上一副筷子,謙虛:“頭一次,您嚐嚐。”
韋大寶樂嗬嗬,夾起一大夾子放進口中。
小笑屏息。
什麼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事,老韋至今還不知道,什麼是天底下最難吃的飯,老韋現在非常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