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川彈了一下手中的煙灰,接著問:小林啊,作為社裏主管經營的副社長、同時是分管俱樂部工作的副社長,你現在對俱樂部的改造有沒有自己的設想啊?
林鋒說沒有,我還真的沒有什麼具體的想法。林鋒雖然嘴裏應著,心裏卻還在耿耿於懷,五十歲的老婦女能做什麼?他還是不相信。停了一5,他又問:社長,為了穩妥起見,我還想再問您兒個問題,行嗎?
請便!
她們兩個人在單位裏真的是業務骨幹嗎?她們是什麼檔次的業務骨幹?這可關係到您引進人才的內在質量啊!林鋒認真地說。
王川笑著反問那請你幫助我分析一下,她們兩人一個是國家級機關報的記者部主任,人脈關係充足、市場角色活躍;一個是綜合大學教研多年的教授,知識淵博、著作等身,你說這樣的人在單位裏叫不叫業務骨幹?又算是什麼檔次的業務骨千呢?
林鋒聞言色窘,他連忙站起來殷勤地給王川續上杯茶水後笑著說王社,我這個人心直口快,有什麼說什麼。我隻是覺得,您找幾個五十歲的人來做事情有些欠妥當。現在的社會是年輕人的社會,幾個退休的半百老人不回家去好好休息,還出來搞什麼二次創業,這件事情本身就有點可笑。我的疑慮不是和您作對,可全是為社裏著想,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您隻當我沒說,千萬別介意啊!
王川笑道:我不儀不會介意,而且還很感謝你這種認真負責的把關態度。說罷,他又轉向眾人,鄭重地說:在這次會議上,我真的很希望大家都能向小林一樣隨心所欲、暢所欲言。因為我們現在的每一項改革都沒有現成的模式可學,我們是在探索中前進,是摸著石頭過河。我這會兒之所以反複強調集體把關,民主決策,就是為了在工作中減少失誤,減少失敗,把工作做得更嚴謹、更穩妥。
王川說話時,林鋒感到有些壓抑,這是他到這個出版社以來第一次感到壓抑,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林鋒是半年前調到出版社的,他的到來,用當今時興的話說,是運作成功的結果。林鋒年近四十,屬於現在社會上被稱之為新時代的年輕人。他原來在南方一所大學學計算機專業,畢業後到北京中關村闖蕩了兩年丁,撈到第一桶金後,又及時轉向政界,考上了國家機關公務員後到郊區區委做了兩年的辦公室秘書。公務員的崗位、辦公室秘書的工作,讓林鋒這個來自農村的青年知道了天有多高、海有多深。
林鋒聰明過人。
他在當秘書的幾年裏,不像城市青年或關係子弟那樣天然自負、自命不凡,因而眼高手低、誌大才疏。他知道自己:一個農村長大、沒有任何背景的年輕人要想在當今的社會舞台上攀躍高峰最需要的是什麼?最該彌補的是什麼?
首先,他要惡補政策法規!天遂人願,他當秘書幹的就是上情下達、下情上傳的政策工作,在單位裏,他以勤奮好學的最佳表現,像海綿吸水一樣大量地汲取著國家相關政策,特別是他所喜愛的文化產業政策,這些政策不僅有現在時,也有過去時,因為他懂得政策的延續性、指導性和實踐性,懂得將來有一天,他要真的使用起來,所有的政策將無疑是缺一不可的,才能運用自如,得心應手。
其次,他要惡補文案功夫!林鋒幹的是秘書工作,秘書工作的真諦是用心。他不會像一些衙門氣十足的小秘書那樣把所有的工夫都耽誤在琢磨人、琢磨關係上,以此來奠定將來的運交華蓋。他雖然也琢磨人、也琢磨關係,但同時他更懂得要像子貢一樣勤勉、像冉求一樣謙虛地鍛煉自己的筆下功夫。他認為,能寫一手好文章是他將來在仕途上攀緣直上的真保險,也是他從此在社會上能夠安身立命的真本事。在機關裏,他是個誰都能求、能用的好秘書。該他寫的報告他寫,不該他寫的文章隻要找到頭上他也寫,而且每篇文字都絕不是應時應景的官樣文章,而是嘔心瀝血地把它寫到極點、磨到極致的上乘文字。幾年下來,他不僅寫過本級領導的工作彙報、寫過上級領導的指導報告、寫過問題尖銳的調查報告、甚至還參與起草過中央的政策性文件。常言道:功夫不負苦心人,短短兩年,他終於練就了一筆人人拍案叫絕的政論文章,林鋒的羽翼也因此而日益豐滿了。
兩年後,翅膀硬了的林鋒感到自己又該轉型了,他覺得自己現在已經有足夠的能力和水平離幵機關這塊園囿而獨自闖蕩文化市場了。那段時間,他幾乎把大量的時間都消耗在茶藝館裏,光茶資就花了好幾千塊。他約朋友喝茶、請高人指路、求領導出謀劃策,集眾人的聰明、才智和能量,終於準確地將自己下一步打拚的戰場定位在了出版社。因為,在他看來,國家現行體製的審批製度,使得出版社的書號、刊號成了任什麼人垂涎也得不到的豐厚物質資源,隻要不是傻瓜笨蛋,出版社應該是個什麼人管理都能下出金蛋的金母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