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城區交通隊。
事故科像醫院門診似的，接受處罰和事故調解的人排成長隊。鄭三龍剛才在樓道接完二龍的電話後重新回到屋裏，正好輪到周圓圓了。
“喲嗬，快功德圓滿啦！怎麼，急著想進培訓班深造呀？”一位老交警把周圓圓的牡丹卡插進電腦，一看上邊的扣分記錄是五分，加上這次扣的六分已經十一分，差一分就該進班學習了，便笑著說。
“不想不想。”周圓圓說。周圓圓一天一夜沒睡覺，剛才又被三龍罵了一頓，腦子有點暈乎，往日的伶牙俐齒變得有些木呆，回答問題不太到位。
“不想你撞人家車幹什麼？而且居然還不帶本兒！”警察說。警察同誌的臉說變就變，問第一句話的時候還笑容可掬，趕到這一句時臉已經拉下來了。周圓圓前天出門的時候，急急慌慌的又忘了帶本兒，是三龍早晨趕著送過來的。三龍去的路上，一顆心還懸在嗓子眼裏，隻怕周圓圓傷著了。到那裏一看人沒有事，一肚子擔心頓時化為火氣，惡狠狠地說了聲：“你真是條狗，記吃不記打！”周圓圓當時說：“記打記打，下次再也不敢忘了。”現在警察問她，她又糊裏糊塗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記打記打，下次撞車一定帶本兒，一定帶本兒。”
“咹？還打算撞呀？”警察這下又轉怒為笑，心想這個漂亮女人一定是給嚇糊塗了。
“不敢不敢。”三龍在旁邊趕緊說，一邊衝警察同誌點了下頭。
“你是幹什麼的？”警察問。
“我是她愛人，或者說丈夫。”三龍說，一邊又點了下頭。
“我知道愛人和丈夫是一回事，這個不用你教我。我是問你，這起事故與你有沒有關係？”
“有關係有關係，她是個新手，再加上我平時幫助教育不夠。”
“我沒問你這些，我是問你，發生事故時你在不在車上？是她開的車還是你開的車？”警察心想，這個男人怎麼也糊裏巴塗的？於是降低聲音，突然問了三龍一句：
“會打麻將嗎？”
“會打。”三龍說。心裏不明白警察同誌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
“打麻將的人最忌諱什麼，知道嗎？”
三龍這下明白了：警察同誌是嫌他多嘴。說了句不好意思，然後立刻噤聲。
警察同誌說：“這就對了。”又問了周圓圓幾個相關問題，隨後按條例規定作了處罰。
從交警隊出來後，三龍一直不理周圓圓。周圓圓一口一個老公地叫著，不斷地說我錯啦我錯啦。三龍就是不理她。等上了車，三龍把車子發動起來後，才回了一句：
“你是誰呀？天是老大你是老二麻將是老三，你還會有錯呀？”
周圓圓沒有回聲。三龍覺得有點奇怪，扭頭一看，一天一夜沒合眼的周圓圓，腦袋歪在後排座上，已經呼呼地睡著了。
三龍心裏又氣又恨又愛，覺得自己對這個女人真是沒辦法了。他怕她著涼，隻好停下車，把自己的外衣蓋到她身上。周圓圓哼了一聲，迷迷瞪瞪地說：“謝謝你啦，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