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球不察火色湊熱鬧,高聲問:“唐鄉長,你說本著自願的原則,要講自願,我肯定不會同意。把我們的田地、山林,25塊一畝租給別人一租50年。你今年也有四十多了吧!50年後,你我骨頭敲得鼓響,誰找誰去。可苦了咱農民的子孫後代啊!”徐純典搶著說:“我們與薯業生產合作社簽了合同,還拿了人家每畝30元補貼,比友誼公司老板給的租金還多5元,秋收時每畝可純賺上千元,看得見摸得著的錢不要,傻瓜也不會和友誼公司去簽那50年的使用權委托書。你們損害農民利益,讓私人老板發大財,自己撈政績,撈好處,安的什麼心?”
唐國興被問得張口結舌,他清理了一下情緒之後解釋說:“每畝25元是租金,每年管護收入每畝60元,造林務工收入每畝可達240元,加上采伐、運輸、務工等收入,你們的收入將會大幅度增加。”
毛球說:“造林就一次吧,頭年造林有這240元,以後咋辦?你說采伐、運輸務工等收入,山林成別人的了,他愛叫誰幹就叫誰幹。這種事我見得多了。”
我實在忍不住了,要求發言:“唐鄉長,我想說兩句。”唐國興見是我,忙說:“你說,你是老模範可要帶頭啊!”
我說:“唐鄉長,成立薯業生產合作社是縣鄉兩級黨委、政府大力支持搞的。我認為薯業生產合作社是我們農村發展的方向,我們找到一條發展致富的道道來了,剛剛把在外打工的人吸引回來,你們又要把田地山林那麼便宜租給友誼公司,又得讓我們的子孫後代去城裏打工討飯。農民以土為生,沒有了土地山林,你說咱農民還有啥奔頭?真不知道你們想把農村折騰成啥樣子!”
油嘴老五說:“這個協議簽不得,我們堅決不簽。”
“我們堅決不簽!”
“我們堅決不簽!”
這聲音此起彼伏,整個會場像翻滾著的一河水。唐國興急得滿頭大汗難於應付。王援朝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上竄下跳,最後他將桌子拍得山響,才將嘈雜聲壓下去。王援朝氣憤地說:“今天會就開到這裏,三天後我們再來。散會!”
散會之後,我已經感到問題的嚴重性了。我和金枝說:“必需把泥蛋、麥穗、唐豪和唐雄找回來,認真商量一下對策。”金枝倒想得開,她說:“兒孫的事讓兒孫自己去處理吧!你管不了那麼多。”我說:“我現在倒不關心唐豪、唐雄的公司和合作社。我是擔心咱農民的土地山林,咱農民一旦土地山林丟失了,還怎麼活命呀?咱家除麥穗和唐豪戶口不在蚌殼嶺,其餘都在,沒田地山林怎麼行?你叫我不急。”金枝說:“你管得了嗎?你可別到快入土時還搞頂啥帽子戴上,給兒孫添麻煩呀!”我說:“我不怕。現在都啥時代了,輿論自由,隻要不犯法。”我給他們幾個打電話。我的指令還管用,到晚上泥蛋、麥穗、唐雄和唐豪都回來了。他們怕麻煩我們兩個老的,都是宵夜後回來的。麥穗還給我們帶來兩提盒裝“賀勝雞湯”。唐雄把麗麗也帶回來了。我把唐雄拉一邊問:“你咋把麗麗帶回來了,也不分個內外。”唐雄說:“爸,你放心,她生是徐家人,死是徐家鬼。”我責怪道:“臭嘴不靈,不講禁忌。”唐雄望著我傻笑。
金枝老了成了電視謎,每晚不把韓劇看完不去睡覺。不過她從不打麻將,也不買碼,這是大好事。麥穗為方便金枝看電視,前年又買了一台電視機放在睡房裏。我們都坐在堂屋議事,金枝告辭說:“你們議吧,我看電視去了。”說完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