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君山記得他年少的時候曾經收過一個徒兒。
當時心高氣傲的離家出走,師父滿天下的追殺他,整個青淵城都是想活捉他領賞的殺手,他師父一擲千金,讓他都為自己的價錢啞然。
可君山畢竟不是個省油的燈,他的一身本領是師父親傳了的,沒命的逃,青淵城整個封了城,君山就像個野狗一樣在城鎮中流浪,也不敢露出真容,被人砍傷了腿,無處養病,給一家百姓救了。
君山化名做個醫者,為報答養傷的恩情,醫治了為時久病不起,大限將至的那家裏的老太太,也就成了這一家的恩人。
家裏的小孩硬是便要拜君山為師,君山這一脈收男不收女,可老太太下了跪,受不起,就也順勢答應了,小孩子大概七八歲,是個女娃娃,說到底隻比君山的模樣小了約莫十個年歲,卻天真活潑的,人又聰明,相處久了,君山就漸漸將她當做個妹妹,也是當做個真正的徒弟好好教了,一手半吊子的醫術,都傳授了大半給她。
君山不是出自醫術名門,他術業有專攻,這樣的醫術民間百姓算是好的了,然而放在整個盛世中,確是不行的,君山隻抱著讓她養家糊口的心思,一心一意,小孩子學的快,不出兩年,青淵城的殺手鬆懈了,或許師父也想不到君山會不聲不響的窩在青淵城沒什麼動靜,因為君山這人,從前最是心高氣傲,忍不得氣吞不了聲。
君山收拾東西要走了,然而南方舉兵,敵軍屠城,君山這兩年對戰事兩耳不聞,他走向西城門,才聽說了城破的消息,心裏升起一陣心悸,忙急匆匆的趕回了那戶人家。
房屋給燒成了灰燼,屠城的軍隊燒殺搶掠,君山一路見神殺神見鬼殺鬼,可孩子這一家早就給燒化了骨頭,他衝到火光裏尋找,找見了他那個徒弟,小姑娘嚇得直哭,君山忍不下心,就帶著她,一起走了。
君山一生隻收過這一個徒弟,他的一身本領倒是沒怎麼傳授,卻教了人家不入流的醫術,後來世事變遷,兩人散了,君山每每想起來,都覺得是個憾事,無論怎麼,也難以美滿的挽回。
【第一章】
屠城五十年後——青淵城。
尹向九從君子藥館出來的時候甩了甩手裏的錢袋,隨手一拋,錢袋落在後麵跟著的小丫頭手中,這城裏的人他大都認識,尹向九喜愛賭博,聚眾鬧事也少不了,手氣好,每每去了賭場,人家都跟著他押注。
“尹小哥,今兒起的真早啊?又在藥房裏撈銀子了?”打招呼的是個賭場認識的狐朋狗友,尹向九微微一笑,“這可說的不對,這藥館如今我說的算,用的的不該是撈,而是賺。”
尹向九是三年前忽然出現在青淵城的,自從屠城之後,諾大的城鎮頹敗的不少,然而比起鄉鎮,已然是繁華的,來的時候十六七歲模樣,隻身一人帶個小丫頭,就在這城鎮中央盤了個酒館,店裏起初都是自己打理,生意好,忙的太累,撿了兩三個沒爹沒娘的少年人,陣仗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隻是人人也都知道,他是個難惹的主。
“您怎麼說都對,依著您,下次君子藥館給看好了病,怎麼著都成。”那人笑罵了一句,尹向九不生氣,搖搖擺擺的回了他的酒館,從茶壺裏給自個到了杯茶,吆喝著吃飯。
“作死——,弟兄們,不吃飯是要餓死的。”尹向九向來是沒什麼好名聲的,大喊大叫的在自家鋪子裏撒野,夥計都習慣,沒人理他。隻有丫頭仙草跟著進來,哄了他一哄“少爺,還不到晌午呢。”
尹向九無聊,進屋子,又出來,沒多久,就嚷著又要去賭錢,仙草沒法子,隻得拿著錢跟過去。
賭場的人早就熟識了向九,他出手大方,又喜歡裝的老成,願意別人叫他九爺,眾人嘻嘻哈哈的,也就隨著他來,隻是這一趟,賭場裏總覺得是冷清了不少,也沒人見到他九爺長九爺短,尹向九仔細一瞧,卻瞧見好像是個大人物。人都圍過去了,不知道是什麼好玩的東西。
說是大人物,也不過是個土財主,帶了的錢都輸了,押了個奴隸,尹向九覺得好玩,趕忙跟著人群湊上去,一眼看到那個被人拉過來的奴隸,竟然愣了愣
那人說起來不幹淨卻也不髒,衣服破破爛爛的,眼睛全沒神采——看著好生眼熟。
這人生的眉目清雅的,儼然不是拿來當奴隸,而是買來做…,尹向九壓下邪惡的思維,走近了點,這下倒好,他越發的覺得這人看著眼熟,不僅如此,這一定不是個尋常人,老百姓看不出來,可他見識過,自然能看的清,這種人怎麼會給人隨意□□,讓尹向九覺得納悶
那邊就要下注了,尹向九忙插過去一嘴“慢著。”
他猶豫了半晌,終究走到財主麵前,指了指地上要站不起來的奴隸。“這人給我,你出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