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陳想喊,但喊不出聲;想跑,兩條腿不聽使喚。他用力掙紮了一下,身體卻沒有半點動彈。
女人慢慢向小陳靠近,在距離他僅半米遠的地方,她突然停住腳步,雙手掩麵,悲傷地哭了起來。
“嗚嗚……”女人的哭聲在靜寂的夜色中蔓延,聽起來驚恐萬分。
老畢和小陳走進西郊派出所時,所裏的幾個警察剛吃過午飯,正在門口的一張長凳上集體曬太陽。
“畢老,你今天大駕光臨,真是難得啊!”趙所長笑容滿麵地起身招呼,“還沒吃飯吧?我這就帶你到外麵酒樓去吃大餐。”
趙所長大名叫趙登武,過去曾在市局和老畢一起共過事。因他處事吝嗇小氣,同事們給他取了個外號:趙小吝。三年前,他調到西郊派出所當了所長。
“算了吧,這頓飯留著,下次來一起吃。”老畢微微一笑,“你讓人給我們弄兩個盒飯來就行了。”
“那怎麼行?”趙所長一臉嚴肅地說,“如果讓你吃盒飯,傳到市局黨組那裏,我這個所長還幹不幹?”
“得了吧,誰不知道你趙所長是什麼樣的人?”老畢眯縫著眼睛說,“你今天就不要豬鼻子插蔥——裝象了,趕緊去弄盒飯吧。”
吃過午飯,老畢和趙所長、小陳一起,簡要商量了一下工作。
“那個哭聲真的出現過?”趙所長很吃驚。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今天晚上,我和小陳準備去現場探探。”老畢說,“如果哭聲真的存在,這其中很可能隱藏著一樁大陰謀——不少大的案件,都是隱藏在一些奇異的現象背後。”
“感謝你親自出馬,否則到時真有大案子,我趙登武可吃不了兜著走。”趙所長誠懇地說,“也要感謝你的徒弟小陳來西郊當我的副手,有他在,我可省了不少心哩。”
“小陳是棵好苗子,來基層鍛煉也是好事,不過,你可不要把自己身上的油滑和吝嗇傳給年輕人,否則我絕不饒你。”老畢故意繃著臉說。
“知道知道,我倒是想傳,可惜沒人願意學。”趙所長點頭如搗蒜。
傍晚時分,老畢和小陳再次來到了光明村。與上午相比,暉中的村落顯得生機勃勃:金黃色的陽光塗抹在小樓的房頂上,使得那些灰黑的小樓也變得生動起來;街道上人來車往,喧鬧不休,雞和狗們也興奮地奔跑著,偶爾發出幾聲歡叫;每家的房門都開著,炒菜的聲音和誘人的香味混雜在一起,直往人耳朵和鼻孔裏鑽,令人食欲大振,垂涎欲滴。
不過,在這種喧鬧歡騰的背景裏,也有一絲驚恐和不安:小樓出租屋半夜出現哭聲的消息像長了翅膀的鳥兒,撲棱幾下,便迅速在小樓周圍的住戶中傳播開來——街道上,不時有人聚在一起,悄悄議論著哭聲的事情。
老畢和小陳沒有直接進村,他們在遠離小樓的菜地邊溜達,目光卻密切關注著村子裏的動靜。
六點半左右,王大海和李小曼出現了,他們將出租屋內所有屬於他們的東西收拾幹淨,裝在幾個蛇皮口袋裏搬出了小樓。
他們一下樓,立馬受到了不亞於總統的熱切關注,一群鄰居將他們圍了起來,大家七嘴八舌,試圖從他們嘴裏打探到更多的細節。
“你們真的聽到一個女人半夜在哭?”一個瘦男人瞪大了眼睛。由於瘦,他巴掌般大的臉上兩隻眼睛顯得很大很空洞。
“廢話,如果不是聽到女人哭,人家新婚夫婦怎麼會舍得搬走?”一個胖得幾乎沒有脖子和腰的女人打斷了瘦男人的話。這人是瘦男人的老婆,擁有絕對體重優勢的她在家裏說一不二,罵老公可以說是她的家常便飯。
“是啊,這哭聲無論出現在誰家屋裏,都會把人嚇壞。”鄰居們同情地看著王大海和李小曼,“你們準備搬到哪裏去住?”
“今天晚上我去老鄉那裏擠一擠,他呢,隻能暫時住在公司的集體宿舍裏了。”李小曼輕聲回答。
王大海臉色灰白,他看了看自己的新婚妻子,張了張嘴,什麼話也沒說出來。
“真是造孽啊,才結婚一天就要分開。”瘦男人一臉同情,嘴巴咂得嘖嘖響,仿佛和新婚妻子分開的人不是王大海,而是他自己。
“你把自己管好就行了。”瘦男人再次遭到了老婆的斥罵,“鹹吃蘿卜淡操心,關你屁事!”
瘦男人並不生氣,他看了看老婆,嘿嘿笑著,知趣地退到人群後麵去了。
王大海和李小曼在樓下等了一會兒,終於,一輛麵包車匆匆開進了院子,鄰居們幫助他們把東西放上車後,麵包車轉過屁股,載著王大海、李小曼以及他們的一大堆東西從巷口消失了。
鄰居們仍然不肯散去,這些平時不相往來的人們終於有了共同的話題,大家聚集在小樓前的院子裏,盡管勞作了一天,但此刻他們顯得精神煥發,毫無倦意。
“今晚那個女人還會在屋裏哭嗎?”瘦男人望了望二樓那扇黑乎乎的窗戶說,“你們覺得那個女人是人還是鬼?”
“廢話,如果是人,怎麼會隻聽到哭聲見不到人呢?”胖女人再一次不屑地打斷了丈夫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