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老,這裏麵空間太小,煙味散不出去,我受不了了。”小陳忍不住抗議,“你能不能到外麵去吸?”
“其實,煙味比尿臊味清新多了……好吧,我這就出去吸。”老畢有些無奈地說,“你如果實在受不了,也到客廳裏去放放風吧。”
兩人走出衛生間,關上玻璃門,在客廳的窗戶前站了下來。
“今晚哭聲可能不會出現了吧?”小陳說,“這都快零點了。”
“再等等吧。”老畢說,“這個時間往往最為關鍵。”
站在窗前,小陳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樓下看去。樓下的小院裏,同樣盛滿了死寂般的黑暗,隻有風掠過樹梢的聲音,偶爾會打破一下這無邊的沉寂。遠處,野狗的叫聲融進荒野,在夜色中斷斷續續響起,給人一種詭異的感覺。
夜涼如水。在客廳待了一會兒後,初春的寒氣一陣陣漫進屋來,兩人都感到了一種透徹心肺的涼意。不得已,他們隻得走進了王大海和李小曼曾經的臥室。
那張大床還在,床上鋪的舊棉絮也沒有取走,小陳一進屋,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睡了上去。太困了,昨晚值了夜班還沒緩過勁來,今晚又要繼續和誘人的睡眠搏鬥……小陳感到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思維越來越混沌。
迷迷糊糊之中,小陳發現身邊的老畢不見了,他起身正要去找老畢,臥室門突然被無聲推開,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走了進來。
“你是誰?”小陳一下警覺起來。
女人沒有說話,她把遮住麵孔的長發掀開,頓時,小陳的麵前出現了一張無比恐怖的臉:兩隻眼睛向上吊著,幾乎擠到了眉毛上麵,眼珠白多黑少,兩個珍珠大的瞳孔不停閃爍;鼻梁歪斜,兩隻鼻孔深不可測;最恐怖的是嘴,從那張紅得滴血的嘴裏,伸出了半尺來長的舌頭。
小陳想喊,但喊不出聲;想跑,兩條腿不聽使喚。他用力掙紮了一下,身體卻沒有半點動彈。
女人慢慢向小陳靠近,在距離他僅半米遠的地方,她突然停住腳步,雙手掩麵,悲傷地哭了起來。
“嗚嗚嗚嗚……”女人的哭聲在靜寂的夜色中蔓延,聽起來驚恐萬分。
小陳感到自己的呼吸快要停止了,就在這時,他的身體被人猛拉了一下,老畢的聲音似乎從遙遠的天邊傳來:“快,那個哭聲出現了!”
小陳睜開眼睛,麵前的女人一下子消逝得無影無蹤,不過,嗚嗚嗚嗚的哭聲卻真真實實,讓他一下弄不清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
老畢已經像獵豹一般躥了出去。小陳一個激靈,趕緊從床上下來,但他剛走到臥室門口,哭聲便戛然而止了。
院子裏,一隻受驚嚇的貓大叫一聲,向遠處的黑暗狂奔而去。
第二天早晨六時許,老畢和小陳從王大海夫婦住過的出租屋裏出來,由於一夜未眠,他們的臉色看上去有些疲憊。
村子裏,已經有很多人起床了。小樓的六套房間,有四套房內亮起了燈。底樓最右邊的房間內,胖女人罵丈夫的聲音穿過窗戶,像破鑼一樣敲擊著老畢他們的耳膜——
胖女人:“死猴子,還不起床?等會兒老娘打爛你屁股!”
瘦男人:“再睡一會兒嘛,天都沒亮。”
胖女人:“等天亮?到時攤位被人占了,你喝西北風去!”
瘦男人:“天天都沒睡夠,咋長肉嘛,你老是埋怨人家太瘦……”
胖女人:“你就是天生的窮骨頭,老娘天天把你當豬一樣喂起來,你也長不了二兩肉。”
瘦男人沒有說話了,胖女人猶自絮絮叨叨,她把瘦男人的祖宗十八代挨個問候了一遍,房間裏才逐漸安靜了下來。
“聽說這兩口子在菜市場擺攤。過去,那女的曾經當過屠戶,賣過一段時間的豬肉,後來和瘦男人結婚,才改成了賣蔬菜。”小陳說。
“其餘亮燈的三戶呢?”老畢問。
“和那兩口子的情況差不多,也是外來的務工人員,具體從事的職業不是太清楚。咱們最好問問房東馬老三。”
“嗯。”老畢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他的目光在一樓最左邊那套房的門口停留了片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西郊派出所裏,趙所長和一個值夜班的民警正在等候老畢他們。
“真是辛苦你們了。”趙所長迫不及待地說,“怎麼樣,昨晚有收獲嗎?”
“嗯,我看可以立案偵查了,等會兒我向市局領導彙報一下情況。”老畢說,“作為轄區內的基層單位,你們所一定要大力支持重案組的工作。”
“沒問題,我們所肯定會大力支持,需要什麼你盡管吩咐就是。”趙所長拍著胸脯說。
“其他的暫時用不著,我隻希望你把小陳的工作重新調整一下,讓他這段時間全力協助我破案。”
“小陳本來就是你的手下,你說咋辦就咋辦。”趙所長說,“幹脆你把我也帶上吧,我也想親身感受一下破案的樂趣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