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畢和小陳覺得眼前一陣繚亂,他們仿佛看到了一隻顏色怪異的火雞:女子下身穿著窄窄的緊身蘿卜褲,兩條腿看上去細若麻稈,上身卻穿著一件又肥又大、紅橙黃綠幾種顏色混搭的寬鬆衣服,再往上看,她小巧的臉上化著煙熏妝,兩隻眼睛顯得又黑又大,而亂蓬蓬的腦袋上頂著兩根朝天辮,顯得滑稽而誇張。
流浪歌手李落淚是一個充滿了夢想的藝術追求者,不過,而立之年仍一事無成,這讓他多少感到幾分無奈和憂傷。他認為自己的夢想之所以遙不可及,從根本上說是缺少機緣。
機緣,可以理解為時機和緣分的結合,而促使這兩個東西碰撞出火花的,莫過於炒作了。
是的,在這個名人輩出,各領風騷幾年幾月甚至幾天的時代,炒作對一個人出名來說實在太重要了,而即使出了名,也得不停製造各種緋聞、各種噱頭才能維持名人的地位。閑暇的時候,李落淚一遍又一遍地分析了自身的優點和缺點,他認為自己在音樂方麵的才華和實力,與那些紅遍全國乃至全球的歌星並無多少差距,在某些方麵他甚至已經超過了他們,他身上唯一的缺陷是沒有炒作點,用新聞記者的行話來說,是沒有很好的新聞點。
怎樣才能製造新聞點,以引起網絡和新聞媒體的關注呢?李落淚處心積慮,挖空心思,他知道那種蓄長發、穿破衣,把自己打扮成藝術家吸引目光的時代已經一去不返,他必須要弄出很大的聲響,或者做出很怪異的舉動才能吸引大家的關注。天下午,李落淚午睡醒來,又一次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溫習明星夢的時候,外麵響起了敲門聲。
“誰?”他一下警覺起來,自從那次帶小姐回來被抓了個現形後,他對敲門聲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懼感。
“把門打開,我有話要跟你說。”門外是一個男人的聲音,那個聲音同樣顯得小心翼翼。
李落淚把門打開,站在他麵前的是一個頭發花白的男人。這個男人雖然年屆花甲,但身體壯實。他臉上眼窩很深,一對眼珠像不幸陷落在深坑裏的魚兒,不停地遊來遊去。
“我是馬老三的親戚,馬老三現在在精神病醫院治療。”男人說,“你是知道的,治療需要一大筆錢,所以,每個月的房租都由我來幫他代收,然後再交給醫院。”
“你今天是收房租來了?”李落淚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口袋,口袋裏僅剩下兩百多塊錢,而這錢,是他未來幾天的生活費。
“這個月的房租你還沒交吧?”男人掏出一支煙點上,吸了一口說,“另外,如果你還想繼續住下去,就請把半年的租金也提前預付了。”
“什麼?”李落淚一下瞪大了眼,半年的租金得好幾千呢,他兩手空空,拿什麼預付?
“如果交不起租金,最好早點走人。”男人大概看出了李落淚的窘境,臉色一下沉了下去。
“你以為我想住在這裏嗎?自從二樓牆裏發現裸體女屍,院子裏又挖出白骨後,你不知道這樓裏有多恐怖!每天晚上,我都聽到有腳步聲從樓上走到院子裏,有時又從院裏走到樓上,不瞞你說,有天晚上我還聽到樓上有個女子在說話……”李落淚一邊說,一邊偷偷觀察男人的表情。
“那個女子說什麼?”男人拿煙的手抖了一下,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慌。
“那個女子說的話我聽得一清二楚,她說冤有頭,債有主,總有一天她會把那個凶手的腦袋擰下來。”李落淚見自己編的故事達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心裏不禁有些得意,他神采飛揚,唾沫四濺,說得更起勁了,“還有一天半夜,我下班回來,看見院子裏有兩個女子在打架,我趕緊上去勸阻,好不容易把她們拉開,回頭一看,那兩個女的都不見了,隻剩下滿地的黑頭發……”
“既然這裏這麼恐怖,你為什麼不搬走呢?”男人顯然被李落淚的講述嚇著了,手裏的煙也忘了吸。
“我李落淚身正不怕影子斜,才不怕什麼鬼神呢,不過,我相信沒人敢住在這裏。”李落淚指了指那些空置的房屋說,“你看看,周圍的鄰居全都搬走了,這裏除了我之外,沒一個活人,如果我也搬走的話,我敢保證,要不了三天,這樓裏的東西就會被偷盜一空。”
說到這裏,李落淚停頓了一下,語氣有些無賴地說:“從某種意義上說,我住在這裏,是在幫房東義務守房,我都沒要求他付我工資,你怎麼反而收我房租呢?”
男人沒有說話,他的目光在那些空房中停留了片刻,很快又轉移到李落淚臉上來。
“實話告訴你吧,我住在這裏,其實還有一項頂頂重要的任務。”李落淚見男人還有些猶豫,於是又心生一計,“自從牆裏發現女屍後,警察專門找過我,要我協助他們破案。”
“他們找你幹什麼?”男人警覺地問。
“他們要我住在樓裏,監視接近這幢樓的所有人。”李落淚神神秘秘地說,“你可能不知道吧,最近樓裏除了女鬼出現外,還有一些不明真相的人也經常光顧這裏,警察要我把看到和聽到的一切都報告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