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情債(1 / 3)

四川,綿陽。天陰著,還沒有到清明節,這幾天,天就這樣陰著。今年春天真冷,那幾場雪,仿佛就在昨天。

山坡一條蜿蜒的小路,很不情願地扭著。石陀很是怪異,參差而且很隨意地擺布著。路旁崖石突兀危聳,好像就要傾斜跌落下來。

程鬆隻顧抬頭看那塊崖石會不會剛好路過時掉下來,卻沒想腳下絆著石陀,趔趄了幾步。他騰出一手扶住石壁,另一隻手還是緊緊握牢酒瓶。他唾了一口,嘟囔了幾句不好聽的話,加緊了腳步。

他去找吳蜀民。

吳蜀民的家在山的那邊,小路拐了幾道山坡,就看見吳蜀民那兩間土瓦房了。十幾頭豬散落山坡覓食。吳蜀民在坡頂打豬草。

程鬆朝他喊:“老吳,下來!”他舉起酒瓶,揚了揚。

吳蜀民聽見了,放下割草刀,走下來。“做啥子嘛,”他說,“來看我,還帶著酒撒?”

“來看老朋友,還能沒有酒嗎?”程鬆笑了笑。

吳蜀民兩間土瓦房並不寬敞,房舊了,橫梁鬆動,牆壁幾處土灰撒落了。程鬆看了看,說:“你看看,你看看,你把錢借我蓋新房,自己卻住這樣的舊房。”

“說啥子嘛,等這批豬賣了,我想翻修一下撒。”吳蜀民一邊說著,一邊擺上倆酒盅,一碟辣子,一碟肉脯,一碟泡蘿卜。

程鬆將帶來的“綿竹大曲”開了蓋,斟上。

程鬆是福建人,他與吳蜀民是在福建認識的。那時,他們同在福建沿海某縣城一個商品房建築工地打工。吳蜀民他們這批從四川來的農民工很能吃苦,幹活一個頂倆,而且常常幫助程鬆這些當地山區來的農民工。於是,他們相互幫助,成為好朋友。

就在前年年底,工程竣工,他們巴望建築商結算工程款,好拿了應得的工錢回家過年。卻有不好的消息傳來:他們的工頭,原來是個“六合彩”賭頭,侵吞了不少賭徒的錢款。工頭領走了工程隊農民工的工資後,卷了鋪蓋“秘水”了。這個消息,讓建築工地炸開了鍋,農民工們奔走相告,卻不知如何是好。

程鬆是個血氣方剛的漢子。一天,他對一籌莫展的吳蜀民說,他知道工頭有個相好的,家住城裏。於是,程鬆跟吳蜀民商量好了,去城裏找找看。他打聽到了工頭的那個窩,就跟吳蜀民去了。

工頭不在家,那個女人,根本不承認有什麼包工頭住在這裏。

程鬆說:“大家出來打工很不容易,賺的都是血汗錢,他不能昧良心獨吞農民工的錢!”

“可我不知道你說什麼。”女人一再狡辯,“我這裏沒有你說的這個人。”

細心的程鬆瞟了一眼牆角,看見了一雙男式皮鞋,能肯定是工頭的,而且鞋上還沾有工地上那種泥。他一時性起,二話不說,拿了根繩索,把這個女人捆了,從櫥櫃中拿了3萬元錢。吳蜀民原想阻止,卻沒有,反而幫程鬆做了。他們拿了錢,回到工地,把錢分給隊裏的工友。事後,程鬆想去投案,聽說吳蜀民想一同去投案,又怕連累了朋友,猶豫了。

幹了違法的事的程鬆選擇離開福建,跟著吳蜀民來到綿陽。他起初住在鄉村吳蜀民家,後來在村那頭的山坳裏搭了茅屋自己住。吳蜀民在土瓦房旁搭了豬圈。山裏豬草多,他買了幾隻豬仔,和妻子崖花靠養豬度日。程鬆靠在村裏幫人打短工為生,後來,在吳蜀民資助下,也養了豬,也成了養豬專業戶。去年,吳蜀民到程鬆那兒指導養豬,見他還住著茅屋,就將賣豬攢下的2萬元錢借給他,幫他蓋了兩間瓦房。

他們一邊喝著,一邊拉著家常。崖花過來,端來一盆水煮麻辣河魚。魚是崖花在山澗水窪摸的,魚不大,但味鮮。程鬆到四川後,學會吃麻辣了,嚐了崖花嫂子的麻辣河魚,“嘖嘖”直稱讚,講了一句學來的四川話:“好吃得很嘛!”崖花說:“愛吃就常來撒,嫂子給你摸條大的。看上啥子哪個漂亮,嫂子帶你摸去撒。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