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睡不下去,徐芬坐起來,點上燈,從衣奩底下掏出擱筆已久的密文,既然睡不下去,那便趕趕工吧。撥亮燈芯,徐芬敞開窗子讓晚上微涼的風吹進來,自己執筆思量,稍微構思便刷刷下筆。
有風吹進來,撩起已有些發暗的燈火,徐芬的身影也隨之在有些斑駁的土牆上晃動。落下最後一筆,徐芬活動已經發酸的胳膊,習慣性抬頭一望,驚奇的發現月亮不知何時已經升起,燈油也點了不少,看著桌上滿滿幾頁的密文,徐芬倍感成就,便收了放好,吹熄了油燈,這才妥當的睡下了。
剛晾曬完昨日的衣物便見德叔的馬車停在門口,爹正扶著已經清醒過來的娘準備下車,徐芬擦幹手連忙跑出來,“爹,娘,德叔。”上前扶住娘親小心的下了馬車,徐芬跟著徐父安置好劉梅,道,“娘,我去煮點米粥給你。”說著就要往灶房去,被劉梅一把抓住了。這時係好馬車的德叔也進來,有些探究道,“丫頭,你啥時候又見過葉掌櫃了?”徐芬有些迷糊,抬眼去看徐父,徐父吞吐道,“今早,你德叔過來接你娘時拿了二十兩過來,說是葉掌櫃給你的賠禮。”說著同樣向徐芬投去疑問的眼光。
劉梅一時有些著急,忙問,“芬芬呐,怎麼葉掌櫃要給你銀子啊?”徐芬聽完也沒反應過來,輕皺眉頭細想才明白過來,合著是上回呐,便不在意道,“有次給爹送飯,路上被葉掌櫃的馬驚到了,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是葉掌櫃太多禮了。”劉梅一聽女兒被馬驚到了,連忙要起身查看有沒有受傷,徐芬一把按住急道,“娘,我沒事,沒被傷到,你放心吧。”劉梅聽了才安下心。
徐父也擔心女兒受傷,不過更擔心的是這二十兩銀子,這可是徐家兩年的口糧了,心裏不知是喜是憂,德叔看這徐父的樣子估摸著心底想什麼,便寬慰道,“你就拿著吧,芬芬娘這病少不了要花錢的,葉掌櫃宅心仁厚,平日我看著對下人極好,前些時候聽著草兒生了,還給了我三兩銀子呢。”徐父聽了心稍微安定下來,直念叨葉徴是個好人,尋思要準備什麼東西給人送回去。
這話到徐芬耳裏卻有些不是滋味,有錢果真大爺,白花花的銀子撒出去都不帶皺眉頭。想歸想,但是這筆錢還真能解一解家裏的窘困,心裏對葉徴的微詞便少了一些。
德叔接到人,聊了兩句就回去了,劉梅情況穩定,徐父放心不下田裏,便叫徐芬做點吃的,帶上木桶又去了地裏。徐芬母女兩吃了中飯便敞開窗戶坐在屋裏閑聊,劉梅大病初醒,做不了繡活,便倚在一旁看著徐芬做活,偶爾指導兩句,兩人安逸靜好。
有了葉徴的二十兩,劉梅吃了幾天好藥材,人也比往常精神了許多,時而甚至能下床走動了。天公作美,一天悶熱的午後,從南邊天雷轟轟的趕來了濃厚的烏雲,狂風刮得塵土迷人眼,平地乍的一聲雷,豆大的雨滴打下來,院子裏的土地幾瞬間就被澆濕了。徐芬正在屋裏掛急急收起被打濕了一點的衣服,看著下這麼大的雨,心裏也樂得不行。
這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不過下得大,院子裏水井的水高了不少!徐芬為劉梅打開擋雨的窗子,一股參雜著焦土味的帶著濕氣的涼風吹進來,母女兩相視一笑,“這下子就不用你爹沒日沒夜的挑水澆地了。”“嗯,這雨下得好啊。”正說著門口傳來敲門聲,隨之徐父道,“丫頭開門,丫頭。”劉梅笑道,“快去給你爹開門,這麼大的雨,怕是被淋了個落湯雞了。”徐芬連忙跑去開門。
正如劉梅所說,徐父被澆了透,衣服濕噠噠的貼在身上,頭發還滴著水。雖然濕透了,但是徐父心情卻好,笑道“丫頭給爹找身幹淨的衣服來。”說著把草帽往欄杆上一掛,“這雨下得急,沒來得及躲,不過也好,這回就不用澆地了,老天爺可憐農人啊。”說著把東西放好,打水到角落的小間準備洗澡。徐芬在屋裏給徐父找衣服,聽著自家爹爹哼著不著調的小曲,不由得彎起嘴角。天無絕人之路,日子總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