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清嘉微一低頭,將心中心思眼中流露全都掩去,“行萬裏路讀萬卷書,我父母亦是讀書人,怎麼會擔心我,再說我每到一個地方都會給他們寄去一封信,好讓他們放心。”
“你行事總是這麼縝密。”江晨伸了個懶腰坐起來,昂首望著天際,“現在距離滿月宴還有一段時間,不如我們先去揚州逛逛,你上次不是還說什麼文章錦繡地溫柔富貴鄉的麼。怎麼也要去見識見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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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花三月,江左名都,竹西佳處,春風十裏揚州路。詩詞裏字字珠璣,文辭中行行錦繡,等到了揚州,都不足以形容那般秀麗風光。
隻是如江晨這般瀟灑的武林人士,對這風景繁華都如浮雲過眼,不放在心上。要不是嶽清嘉堅持要去看一看瘦西湖和滿負盛名的二十四橋,他怕是直奔林家去了。
到了林家,江晨就如魚入水,和林家一眾早到的武林人士攀識結交,每日裏飲酒論劍你來我往好不熱鬧。嶽清嘉這才明白江晨最初勸自己回家的初衷,似他這般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又怎麼能混進這江湖圈子裏。
好在林家不愧江南武林霸主之稱,林家山莊建在揚州城郊,幾乎連山跨林,占地之廣不啻於皇家離宮別館。其中白牆灰瓦竹林翠軒,綠水環繞樓閣毗連,雅致中透著大氣,又不違製。可見林家財力富饒,實可以說是富可敵國。
林家的下人也十分有禮,林家管家聽說他是江晨的朋友,又不會武功,每日都會遣人來問他又和需要,在林家下人的陪同下,他到時將揚州城好好的遊玩了一番。
其間不時會遇到江晨,許是覺得對他不住,每次看到他都會與身邊狐朋狗友們告了別出來,他若是撐了一艘烏篷船出來,江晨往往躺在船板上,與他說說聊聊,便睡過去。
不知是在表達和他在一起無趣,還是想擺脫那些武林人士。
烏篷船行至月老廟一帶,靠著碼頭停了下來。船翁在橋下等著他收船。
江晨迷迷瞪瞪的醒來,被他牽著踩到青石板上,打了個哈欠才說:“下次還是我來撐船吧,我剛剛都擔心你把我搖下去。”
嶽清嘉微微眯了黑亮的眼眸瞪著他,後者瞧了一眼昏暗的天色,對陪同的林家下人道:“這位小兄弟先回去吧,我與他在逛逛,就不耽擱你了。”
林家下人本就是為了保障嶽清嘉的安全才跟著的,此時江晨在,他也正好省心離開。
嶽清嘉見他把人支走,不由問:“你是不是要帶我去什麼地方?”
江晨摟著他的肩,拍了一拍,道:“這些天光顧著和那些個五湖四海的朋友瞎鬧,把你晾在一邊,真是不好意思。”
嶽清嘉微微一笑,嘴角的弧度好似今夜彎彎的弦月,一樣明亮皎潔。“我跟著你也快一年了,你什麼性子我還不清楚?”江晨嘿嘿一笑,他想了想,還是沒忍住說:“有時候我在想,若是你日後成了親,女子的心思細密,滿懷愁腸,不知能不能受得了你這般冷落。”
江晨沒心沒肺的道:“既然娶妻這麼麻煩,我又何必要娶妻,每日漂泊江湖,這日子挺好的!”
“那是因為你沒有遇到合適的女子,人家都說美人關英雄塚,等你遇到了,就會為了她而安定的。”
江晨嗤笑一聲:“不要說得跟你多懂一樣,我問你,你可遇到了心儀的女子了?”
嶽清嘉愣了一下,目光不錯的看著他,然後搖搖頭。
江晨摟著他的肩往外橋上走,指著橋盡頭不遠之處一片耀眼燈光之處,帶著笑問:“你可知道那裏是幹什麼的麼?”
黃昏日落之後街上的商家便會關門,除卻酒樓客棧之外鮮少有營業者,這一條街都燈火通明的……嶽清嘉剛想說不知,眼角瞥見身邊人嘴角噙著壞笑,恍然明白過來,忙一把掙了對方的胳膊,嗔道:“我可不去那種地方!”
江晨嗬嗬一笑:“你還說教我呢,我看你才是根本來年人事都不知的青澀少年。”
“我……我不是!”他麵上立即染上薄紅一片。
江晨原本隻是如此一說,並未想到他會有如此大反應,指著他樂了起來:“你看你這個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樣子,你一定是沒進過青樓,來來,今日好不容易來了這——這你說的溫柔富貴鄉,咱們就好好地在這鄉裏逛上一逛!”
嶽清嘉被他擒住,逃脫不開,急得手心都冒汗,偏偏這人氣力大,眼見離那桃紅柳綠之地越來越近,他情急之下隻得喊道:“我不喜歡那種地方!”
江晨回身望他,略顯驚訝的問:“你不會是嫌棄這些花娘們的身子吧?”他雖然對嶽清嘉的家世不是很了解,但平日裏看嶽清嘉行規矩正的模樣,頗有大家之風,似這般高貴人家出身,挑剔一些也是應該的。
嶽清嘉猛的搖頭:“那倒不是。”
“那究竟是為何?”
嶽清嘉偷偷看了他一會兒,臉色紅的更加厲害,好在夜幕之下,光線昏暗,倒也不恨顯得出來。
好半天,他才用極低的聲音說:“因為,我不喜歡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