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航海!……”尚無鎮靜地回答,“但盡可能不給你們造成最小的損害。”

“當真!最小的損害!……你是在開船時躲進底艙裏的?”

“您說得對,船長。”

“為了免費地把你從美國帶到中國,帶到太平洋的彼岸?”

“如果您願意的話。”

“如果我不願意,黃皮佬,如果我請你心甘情願地遊回中國去?”

“我會試試,”中國人微笑著回答,“但可能會在路上送命!”

“好吧,該死的約翰,”德考特船長叫道,“我來教你怎樣想節省路費!”

德考特船長大大超出了這事所可能引起的他的憤怒,可能正要將他的威脅付諸實施時,戈弗雷幹預了。

“船長,”他說,“‘夢幻號’船上多了一個中國人,那就是加利福尼亞少了一個中國人,那兒的中國人那麼多!”

“那兒的中國人太多!”德考特船長答道。

“太多,確實,”戈弗雷接著說,“那麼,既然這不幸的人決定離開舊金山,這值得某種憐憫!……唔!我們在過上海海岸時把他扔下,就不會再有問題了!”

在說著加利福尼亞州有著太多的中國人時,戈弗雷用的是一個真正的加利福尼亞人的語言。確實,天朝的子民的移居國外——他們是在中國的3億對在合眾國的3千萬美國人——對極西部地區的省份成為一種危險。因此加利福尼亞、下加利福尼亞、俄勒岡、內華達、猶他這些州的立法機構,以及國會本身都關心著這種新的流行病的侵入,美國佬給這起了“黃禍”這個意味深長的名字。

在那個時代,僅在加利福尼亞州就有5萬天朝子民。這些人在淘金上極有技巧,也極有毅力,靠一撮米飯,一口茶,一口鴉片生活,有為了降低勞動力的費用而損害氣憤的工人的傾向。因此必須使他們服從一些與美國的憲法相反的專門的法律——控製他們的移民,不讓他們有取得國籍的權利的法律,怕他們最終成為國會中的大多數。此外,如同印度人和黑人那樣,他們通常都受到粗暴對待,為了對強加於他們的這種“霍亂患者”的說法辯護,他們經常被圈禁在一種少數民族的集中居住區,在那兒,他們小心地保持著天朝的風俗和習慣:

在加利福尼亞的州府,在靠近薩克拉芒朵街的那個區域,裝飾著他們的招牌和他們的燈籠,另一人種的影響把他們集中到了一起。在那兒,可以成千成千地遇見他們,穿著他們的袖子寬大的外衣,戴著他們的尖錐形帽子,穿著他們的頭上翹起的鞋子碎步疾走著。在那兒,他們大多數人成了食品雜貨店主、園丁或洗燙衣服的工人——如果不當廚師,或不屬於那些在舊金山的法國劇場演出中國戲的劇團。

然而——沒有任何理由為他掩飾——尚無參加了這些性質各異的劇團中的一個,在那兒,他演第一醜角,——萬一這種歐洲戲劇的表達可以用於任何一個中國藝術家。確實,他們是那麼嚴肅,即使在他們開玩笑時,以至加利福尼亞的小說家哈特-勃雷特可能說過,他從未見一個中國演員笑過,他甚至承認他無法弄懂他曾經看過的那些戲中的一個是個悲劇還是一個純粹的鬧劇。

總之,尚無是個喜劇演員。演出期結束,成就巨大,可能覺得時候到了,他想重回家鄉而不是屍骨回鄉。因此他碰運氣地偷偷摸摸地溜進了“夢幻號”的底艙。

帶著購得的生活必需品,他是否希望隱匿姓名身份地度過這幾個星期;然後在中國海岸的某一處下船,如同他不被人看見地上船那樣?

說到底,這是可能的。總之,這肯定算不上什麼彌天大罪。

因此,戈弗雷為這位擅入者進行幹預是對的,而且,表現得比平時凶惡的德考特船長也沒有過多留難地放棄了要把尚無從船上扔到太平洋的水裏去嬉戲。

尚無因此不再躲回船底,但他不該在船上過於妨礙別人。他冷靜,有條不紊,很少與人交往,小心地避開那些水手,那些人總是對他推一下撞一下;他吃他儲存著的食品。總之,他的瘦小使得加載了他的體重後不會明顯增加“夢幻號”的航行費用。如果尚無是免費運送,他的乘船旅費肯定不會在威廉·W·科德魯普的錢櫃裏花費一個美分。

然而,他在船上的出現,引起了德考特船長的某種考慮,他的大副,無疑是明白他的考慮的特殊意味的唯一的人。

“他將使我們礙手礙腳,這該死的中國人,當必須!……總之,算他倒黴!”

“誰叫他偷偷地上了‘夢幻號’!”大副答道。

“尤其是去上海!”德考特船長反駁說,“讓約翰和約翰的兒子們見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