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駿呆住了,沒料到他口中的乖乖竟是隻小貓,每當劉睿用溫柔的語氣喚小貓時,那小貓都會極輕聲小聲回答,看來名字真的是乖乖。
“……幹嗎要告訴我這個?”何駿低下了頭,臉有些紅,心中似乎放下了大石頭。
劉睿“嗬嗬”一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倒是說道:“你不知道,我把它塞在衣服裏跑來時,它在裏麵一圈一圈的跑哦。”
何駿似乎想象出小貓在他衣服裏艱難行走的樣子,不由“撲哧”地笑了起來。劉睿像是鬆了口氣,目光溫柔望著輕笑著的何駿。
之後便是高考,休假,放榜。當何駿看到自己如願考上第一自願時,心裏第一個想告訴的就是劉睿。
“我們來慶祝吧!”
當天晚上,劉睿提了一堆冰凍啤酒來找他,兩人跑的何駿家的天台上,開懷暢飲。月亮很圓,月華撒在天台上,明亮得照得見對方的表情。兩人都不說話,咕嚕的灌著啤酒,突然,劉睿放下手中易拉罐,唱起歌來。
“死了都要愛,
不淋漓盡致不痛快,
感情多深隻有這樣才足夠表白,
死了都要愛,
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宇宙毀滅心還在。”
何駿知道這首歌,是信樂團出的新曲,他自己也十分喜歡,於是便跟著唱起。
“把每天當成是末日來相愛,
一分一秒都美到淚水掉下來,
不理會別人是看好或看壞,
隻要你勇敢跟我來。
愛,不用刻意安排,
憑感覺去親吻相擁就會很愉快,
享受現在
別一開懷就怕受傷害,
許多奇跡我們相信才會存在。”
接下來的事情,似乎是因為酒精發揮了作用。劉睿蹲下了身子,一把摟住何駿,把嘴唇貼了上去,何駿沒有掙紮,閉上了眼,就像那歌裏唱的一樣,憑感覺去親吻相擁就會很愉快。鼻息間充滿著對方的氣味,何駿腦中什麼都想不起了,隻記得用力相擁著瘋狂地親吻。
何駿所考上的學校在另一個城市,那天要走的時候劉睿也來送他。
擱著玻璃窗,兩人手掌相貼,相看無語。
之後,每逢中秋、新年,劉睿隻會打來一通電話,淡淡說上一聲“節日愉快”。但從父母那兒,何駿聽到劉睿的父母終於離婚了,現在的他上著一所技校,電話裏父母也曾問過何駿現在是否還和劉睿聯係,如果有的話最好也斷了好。放下電話,何駿有些茫然,當初自己還在病床上時,父母是如何感謝劉睿的樣子他還記得,但隻是因為利用完了就要扔掉,這樣的事是他怎麼也接受不了的。
“你以後不要打電話來了。”當中秋時打來電話,鼓起勇氣,何駿終於說了出口,“現在,我很忙,又有論文要做,我、我……”但是“我”了半天,他卻不知應該再怎麼說好了。
“……對不起。”電話那頭的劉睿,沒有多說什麼,輕輕地掛了電話。
劉睿一直等到過年才見到何駿,對麵的街上,他笑得十分開心,不過那笑容並不是給自己的。當他望到自己時,則是明顯得愣住了,劉睿沒有開口,隻是看著他慌忙地躲過自己的視線。他知道何駿會這麼做,畢竟坐在一起那麼久了。此刻的他也隻是需要再刺激一下自己,告訴自己不要忘記。
你已經被拋棄了,這個世界沒有人再要你了。
拎著酒再次來到天台上,月亮和那天的一樣圓,隻是人隻剩下一個了。
劉睿喝著酒,瘋狂地唱著《死了都要愛》,淚流滿麵。年前的同學會上他見到了楊陽,那個明明曾和自己笑著聽歌,轉個麵卻一臉鄙視著離去的、牢牢抓住麵具不肯放下的家夥,也都已經拋去了麵具,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可為什麼,自己卻總也抓不幸福的衣角呢?一直以來,他都以為被父母所嫌棄,被學校所討厭,被朋友所背叛,可隻要身邊還能有何駿,他便能撐下去,但現在,連他都走掉了。
孤立無援。
那首曾一起唱著的歌,如今也隻能由他一人來表白了。
死了都要愛,
不淋漓盡致不痛快,
感情多深隻有這樣才足夠表白,
死了都要愛,
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宇宙毀滅心還在。
搖晃著攀上欄杆,劉睿坐在上麵,如今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好累。”
何駿慌張地拔開人群,中央的屍體上蓋著塊布,白色布的邊緣已經被淌在地上暗色的血所浸透了,看不清臉。可他還是腳一軟,跪了下去,那褲子和鞋,是他在熟悉不過的了。
劉睿的靈堂空蕩蕩的,他的幾個親人坐在裏麵嬉笑著打著撲克。
何駿站在門口,倉促不安。他害怕進去,看見畫像上的目光,轉過身,他逃了出來。
街上人來人往,個個麵帶笑容,不知不覺中他又走回小區樓下。血跡已經被刷得幹幹淨淨,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就好象這裏並沒有發生過一樣,附近的居民也像往常般散步,完全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
於是,何駿也學著他們一樣,麵帶笑容,像是沒事般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