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位於乾清宮之東、千嬰門之北的乾東五所內,孩子有些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眸,微微抬手,隻覺得額頭火辣辣的疼,永璂想了想忍不住苦笑出聲,是了是昨日在上書房與十一哥起了爭執,一時間言語不和發生口角,忍不住“大打出手”。
小孩子總是難免發生爭執,更何況兩人年歲相仿,平日裏總是愛在一起玩兒,免不了在言談之間有意沒意的被幾個哥哥比較優劣次序,言及比不上十一哥,自己又是嫡子,難免有些許丟了麵子,難免便衝撞了幾句,十一哥到底也是小孩子性子也不算平和,受了幾句諷刺便愈發按捺不住,兩人鬧將起來惹得上書房一陣雞飛狗跳——卻沒想到自己那個時候也是這般激烈的性格——被紀曉嵐責罰各自抄《詩經》一百遍。
抬頭看看窗外,永璂不由生出幾許恍然,原來自己真的回來了。
隻是記憶深處似乎並沒有這一場爭執,亦或許自己記不清楚,畢竟這當中隔了幾百年的光陰。
若是平日裏自然有人會喚醒自己準時去上書房,可是這半年來皇額娘把大半的心思放在小十三身上,這一個月來小十三病重更是如此,那個時候自己心裏該是有些嫉妒小十三的,嫉妒他奪取了皇額娘大半的注意力,如今想來卻是可笑,小十三是皇額娘在失去了五妹妹之後好不容易才有的,更關注他也是理所應當,隻是可恨當年自己太小,什麼都幫不了皇額娘,如今過來卻也隻有眼睜睜的看著。
說起來這幾百年來見慣了生死別離,對於自己這個注定要夭折的弟弟倒也生不出多少悲切傷感,興許是前世太小兩人之間的感情算不上深遠。
隻是,皇額娘怕是要傷心了吧!
作為一個母親在幼女出世不久就失去了那個女兒,那該是皇額娘的第一個孩子,到如今小十三命懸一線,皇額娘又是怎樣捱過那段日子的?
永璂緩緩閉上眼眸,愛之深,責之切,恍惚記得從小十三走後,皇額娘越發對自己嚴厲起來,可惜那時候自己年幼不能體會到皇額娘的苦心,反而越發不喜歡這個冷酷得有些呆板的母親,年歲漸長,也越發怯懦平庸,皇額娘那是候該好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了,也因此越發言辭嚴苛,甚至讓自己誤以為皇額娘是厭惡自己的,慢慢的母子之間越行越遠!
有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來,是悔恨更是痛心,過往在上書房聽紀先生講《詩》,言及“哀哀父母,生我劬勞”說道為人父母者,撫養子女之艱難辛苦,那時候自己花了好幾日方才明白這詩中的意思,可是後來麵對皇額娘卻沒有一時一刻想起來,不孝啊,自己當真不孝。
這般伏在被子裏哭了半晌,孩子方才緩緩坐起身,前世不懂事任由皇額娘一個人淒楚度日,如今老天給自己再活一次的機會又怎能放手,更是應該陪伴在皇額娘身邊才是。
隻是如今依然到了在上書房讀書的年紀,上書房的功課經過這麼幾百年聽得據哥哥和承乾哥哥分門別類的講解自然缺上幾日也無妨,大不了日後多花些功夫補上便是,隻是還得想個法子正大光明請幾日假才是,否則隻怕又要連累皇額娘被皇阿瑪厭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