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卻仍有早春的植株打出細小的花骨朵,從山道上下來,一路上五色龍鳳旗在春風中飛揚。
端的是天家氣度。
鳳輿上太後歪著身子靠著,一身黃底繡紫藤蘿團氅衣,因在宮外便隻是簡單的梳著小兩把頭,帶著絨花並一支白玉一筆壽字簪,因上了山一路隻是吃素齋,瞧上去倒是清減了幾分,好在精神很好。“這是去歲用梅花酒漬的果子,您可要嚐嚐,隻是有些酸了,不過用來提神倒也好。”說話的少女一身淺綠色回文蓮花印染的蜀錦旗袍,容色皎然,笑語盈盈。“約莫過一個月咱們便到京城了,說起來,倒是帶累你這個丫頭跟著我這個老婆子在五台山呆了大半年。”太後麵上浮出淡淡的笑。
“能跟在皇瑪嬤身邊不曉得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還是您疼惜我才有這樣的機會。”晴兒微微抿嘴笑了笑。
“說起來你跟在我身邊也好些年了吧?這次回去少不了要給你好好指一門婚事,你皇額娘已經在相看了。”太後拉過少女的手,輕輕拍了拍,“你性子和軟溫柔,哀家瞧著還是要給你指一個文雅的才好,日後夫妻琴瑟相和才能過得好。”
“晴兒但憑皇瑪嬤做主。”提起婚事,少女麵上不由染上一層緋紅,縱然她一向是胸中有丘壑的,但到底是養在深閨未經事的少女,也曾幻想著未來的良人會是怎樣文韜武略,風度翩翩的好兒郎,這般想著腦海中不由浮現出那是與他傾心交談的少年郎,想起隱約看過的《西廂記》,一時間心頭浮起一陣酸澀,那崔鶯鶯不過是個相國的女兒卻能與有情郎終成眷屬,自己是堂堂王府的格格婚事卻隻能由著旁人決定,真真是連那話本裏的人都不如……這般想著心頭越大難過,若不是守在太後跟前隻怕都要掉下淚來。
看著眼前垂首不語的少女,老人眼中閃過一絲失望,眼前的孩子她從來都是用了心的,卻沒想到終究隨了她那個殉情的母親,她也不想想她們比起愛新覺羅家真正的格格而言已經好了許多,因為是喻親王府的遺孤,朝廷哪怕是做個樣子,她的親事也必然是在北京城中,而自己親親的孫女們,稍微母妃身份高一點兒適合的都嫁到蒙古和親去了,皇家讓你從一出身便享受著高出尋常人的尊榮自然也要求在將來的某一天擔負起屬於自己的責任。
“荒唐!”養心殿內男人一身藏青色常服神色嚴峻,他一把將手中的折子摔在地上,“吳書來即刻去外務部詔循郡王和和親王世子進宮。”
“喳。”瞧著自家爺一臉嚴肅的樣子,吳書來不由打了個哆嗦,這到底是什麼事兒,自打繼位以來還是除了上回回疆叛亂,大小金川叛亂還沒見過自己主子這般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