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重整旗鼓 (1)(2 / 3)

到樓下時,黃易給女友打了個電話,然後上樓。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尤其是春節將臨這段日子,他忽然想起很久沒有給老媽打電話了。

武漢的冬天有一股邪性的冷,氣溫並不低,但濕度大。冬天下雨,偶爾飄落零星雪花,落下時也成了雨夾雪。這種冷透骨寒心,與東北老家的凜冽北風和漫天大雪相比,老家的冷更像傅紅雪的刀——凜冽、無情、淩厲,透著天機般的血色溫意。

黃易常常懷念老家的事物,隨著年歲不斷增長,這份懷念愈來愈重,可他還是堅持三年沒回去。讀高中就開始住校,再上大學,畢業倒是回了老家兩年,辦公司,搞小型投資,開酒吧,隨著野心的膨脹,老家這個縣級市的魅力和銀行卡裏不上不下的存款讓黃易不甘心:憑什麼我就不能擁有百萬千萬資產?他開始結交一些道上的人,生活漸漸奢靡,聲色犬馬的日子消磨了鬥誌,滋長了不良念頭,與第一個女友的關係漸漸疏離,對小本經營的東西開始嗤之以鼻,大把地花錢,學會賭博,甚至在桑拿房住上一兩個星期也不出來。半年後,夢想中的百萬千萬仍如空中樓閣,幻化在道上那些狐朋狗友的空泛豪言裏,而積累的那點資本也已成明日黃花,消散在燈紅酒綠的浮華中。黃易開始負債,開始以各種冠冕堂皇的理由借錢、貸款,幻想一朝得勢、萬況盛豔,結果負債累累,唯一不曾遺棄他的女友被他遺棄。猛然清醒後,他已經形單影隻、家徒四壁、眾叛親離、四麵楚歌了。

坐在陰暗的角落裏,酒精的刺激越發讓黃易幻迷,也讓他清醒,從頭至尾回憶兩年中的點點滴滴,到頭來隻剩下一副空殼,對親人和女友的愧疚和懺悔隻能埋在心底,麵對自己一手造成的悲慘境地,他作了一個無法回頭的決定:離開。麵對所有人的質疑和疏遠,帶上從未失落的夢想和母親偷偷塞過來的一千塊錢,他離開了生他養他的那片土地,身後沒有一個人送行。

列車呼嘯的架勢像凶猛的遠古怪獸,而他則像一頭傷痕累累的狼,滿目都是悔和恨。盯著列車洗手間鏡子裏的自己,黃易突然一拳砸去,惡狠狠地告誡自己:從今往後,做任何事都不許後悔,不論對錯!

結果,他被列車員帶走,罰款五十。那一年,黃易二十七。

最初格局

夜幕降臨,黃易剛好趕到金盾大酒店對麵胡同裏的一家土菜館。吳君、王曉麗和石磊的身影從玻璃窗映入黃易視線時,他也看到了土菜館內的滿堂食客。

很多時候黃易想不通,武漢的餐飲業為何如此火暴。酒店、餐館、地攤,大部分時間裏都坐滿了食客,這讓他經常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IT不就是挨踢嘛,什麼白領金領,叫得再好聽還不都是打工的,就是“挨踢”的命,不如開家小餐館,地攤也行,賺多賺少好歹心裏踏實。

這種念頭不止一次自黃易心底冒起,卻從未實施過。在他的意識裏,這至少是一條可行的路。當然,三年之後他對這個念頭的全盤否定,飽含了他對生活和現實更深的認知,自然不是此刻的他所能明了的。後來,生活不斷地告訴他“不是這個樣子的”或者“這是錯誤的”,而什麼是正確的,生活從來不說。

直到那次看電影《手機》,他有所醒悟:生活從來不是電影,沒有預告。

推門而入的一瞬,黃易從三人望來的目光裏讀出了一些不同於以往的訊息,是什麼,他不知道。石磊拉了張椅子過來,黃易拍了拍石磊肩頭,以示謝意,又擺了擺手,衝吳君和王曉麗點點頭,說道:“我來晚了,不好意思。點菜沒?”

“我們也剛到,”吳君將菜單遞給黃易,“你再加倆菜。”

“咱們可說好,今天你們請我,算給我開歡送會。”黃易嘻嘻哈哈地接過菜單,胡亂翻著。半晌沒見有人說話,又抬頭看著三人,“氣氛這麼凝重?不會吧,我走了你們這麼難受啊……”

見吳君和王曉麗情緒有點傷感,石磊手一揮:“算了算了,我來說,沒什麼大不了的。黃易,我們想一起辭職,咱們一起做吧?”石磊是個帥哥,剛畢業一年,做事利索,說話幹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