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重整旗鼓 (3)(2 / 3)

合上本子,黃易又抬頭瞄了一眼掛鍾。他輕輕地搖醒王雋。王雋蒙矓著睜開眼睛,極不情願地扭了扭身子,說:“再讓我睡會兒,十分鍾。”

“別睡了,時間不早了,小心你媽電話打來。”

“我就說加班,再睡十分鍾。”

“豬!起床啦!”黃易將嘴貼在她耳朵邊大喊,拍打她的臉蛋,“快起來收拾收拾回家,我也要早睡,明天有重要的事要做。”

王雋這才懶懶地坐起來,開始套衣服。黃易直接套上厚外套,跑去洗手間,三下五除二衝了個熱水澡,出來時不見了王雋的人影,書桌上留有一張紙條:我自己回去,到家給你電話。

京城的戰爭靜悄悄

北上的感覺很熟悉,不光是地域氣息,也有心靈深處暗動的魂牽夢繞。對於家,漂泊在外的人大概都有共鳴,可能是老父老母,可能是一方泥土氣息,也可能是夢裏念她百千回的一個背影,一種凝眸。

望著車窗外無情飛逝的曠野,離京愈近,親近感愈強烈,仿佛離京幾千裏的東北老家,一個跨步,就那麼令人驚愕地出現於京畿。可待他不由自主地探手撫詢時,所有景物如夢幻的花,怦然消失,留給他一份愈見沉重的悵然若失。唯有輕輕地歎息一聲,轉身離去。神念裏,惡魔站在他寥落的背影後,俯視著他,獰笑。

他驀地念起朋友的一則短信:記憶還沒發生太多的錯位,但生活已換了模樣。時光流淌,我在岸上觀望。

火車在夜幕裏轟隆隆駛入西站,也將黃易的思緒拉回現實。夾在人群的洪流中,黃易抬頭望了望城市的霓虹,心底蟄伏已久的呐喊蠢蠢欲動:北京,我殺回來了!

在深華科技附近住下,黃易打了幾個電話。一小時後,黃易鑽入樓下的一輛小車,屁股還沒坐穩,肩頭就挨了重重一拳。

“你小子沒事不會想起我!哈哈!”

“放屁!我是那騎瘦驢入京的窮書生,不找你找誰?擱解放初,你這號人就是我吃你、喝你、分你田地的對象!時代變了,你就偷著樂吧!”

“靠!你是不是人啊,大半夜的,我冒著刺骨寒風眼巴巴地來給你接風洗塵,就換來你這話!下車下車,老娘我自己逍遙去!”

“好好開你的車,別把我命丟你手裏。”

“怎麼著?老娘給你陪葬你還不樂意啊?說吧,到哪兒?”

“找個街鋪,三裏屯今天就不去了。”

“滾!”

“哈哈!別激動,冷靜。你一準在三裏屯有情況,否則不會這麼激動。”

“滾滾滾!本姑娘的清譽就毀你手裏!”

“說正經的,最近咋樣?”

“還不那樣,撐不死,餓不著。”

“那就成,說實話方天,你這種生活方式真讓人擔心。”

“管好你自己吧。京城水太深,我早晚得死,沒飯吃了我就去蹭你。”

不知為何,聽到這話,黃易沒來由地一陣痛,他可以肯定這種痛不是男女感情的痛,似乎是對這現實,對生活狀況無力的痛。掃了一眼駕駛位上嬌好的側麵龐,一縷黑發閑散地自耳際垂下,耳垂大而飽滿圓潤。按照相學來看,這種人本該富貴有加,不必流落萬丈紅塵才是。黃易不忍再看,急忙收回眼光,心底卻浮現一幕場景:一個嬌小的女子,頭纏繃帶,持槍立於狼煙四起、彈坑遍地的廢墟上,四野盡是圍攏而來的敵人。

黃易是通過小白認識的方天。小白是遼河入京的一個丫頭片子,二十歲的小小年紀,經曆卻千折百回、苦難重重,這也讓她有了與年紀極其不相襯的思想和氣度。這種“失重”的結合體曾經讓小白沉在自身靈魂的糾纏裏而無法自拔,那段時間,黃易出現在她生活裏,兩人相識之後,黃易認識了與她好得穿一條褲子的方天。

方天不同於小白,土生土長的京人,在清華大學的一所科研所工作,離異,帶著女兒生活,年紀比黃易大幾歲。年紀稍大的離異女人對生活有著足夠的認知,偏偏思想卻柏拉圖得近乎讓黃易震驚。她可以夾著支綠色的含有薄荷味的mint,口中囈語著:“賺了足夠的錢,就建一座山莊,把你們都接過來,再也不理會他媽的種種煩惱不如意!”

女人白癡起來挺可怕,可是,不得不承認,一個過度白癡的正常女人,通常令人不由自主地恨並尊敬著。方天就是這種女人。她可以三天中揮霍無度,也可以三十天裏清苦如僧。黃易漸漸認識到,這是一種氣質、氣度,就如sobranie說的那樣,合適的香煙品種就如合適的香水品牌一樣,讓你品位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