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覺得他的眼光看得人心裏涼颼颼的。
艾咪忙拉著柳依依道:“我女朋友。”
約翰臉上的表情於是緩和了一點點,說道:“請坐。”
艾咪和柳依依便在約翰旁邊的沙發裏坐下了。
“你找我有事嗎?”
“我下個月有個發布會,愛德華向我推薦您。”
“愛德華不是很不錯嗎?”
“這次發布會的主題和愛德華的風格有些出入。”
“哦……”約翰看了眼身旁的男子,對他說道,“親愛的,你不介意我們聊這些事吧?”
男子輕輕搖了搖頭,很溫順的樣子,約翰笑著摸了下他的臉。
艾咪也對柳依依笑了下。
柳依依裝作很懂事的樣子,說道:“你們聊,我打個電話。”
“去吧,親愛的。”艾咪語氣親密得不得了。
柳依依直起雞皮疙瘩。
柳依依離開大廳,外麵是個走廊,掛著紗幔,燈光柔和。靠著柱子,有兩個男人摟在一起,一個男人伏在另一個男人胸前,隱約有一人在哭。柳依依經過他們身邊時,潛意識覺得有一種熟悉的氣味,便又看了他們一眼。這一看便驚呆了——她看到了章家棟的臉。雖然燈光不是很強烈,但那張臉十分清晰。
柳依依如遭雷擊,渾身僵硬。
刹那間,所有的疑問都得到了答案。
女菩薩和沈姨不是無緣無故對她好,她們有所求,她是解藥。
章家棟也看到了柳依依,目瞪口呆,立即推開胸前的男人。
男人臉上掛滿淚水,他看見柳依依,臉色頓時變得慘白。
章家棟看著柳依依,柳依依看著章家棟,兩人四目相對,誰都不說話。
最後,柳依依轉身跑了。身後傳來一陣哀叫,是那個男人的聲音。
柳依依跑到酒吧外麵,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喘不過氣來。
為什麼是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整個人如踩在雲端,飄飄然,無法著陸。
她用牙齒咬手指,手指是涼的,心也是涼的。
良久,終於可以讓自己平靜下來了,於是給艾咪打了個電話說有事離開了。
艾咪在電話裏嚷嚷:“柳依依你什麼意思,故意拆我的台啊?”
柳依依不想解釋,掛了電話,艾咪在那頭氣急敗壞地跺腳。
她再也不想來這個酒吧。
柳依依茫然地開著車,滿眼霓虹燈,不知道要去哪裏,也不知道能去哪裏。她覺得她的心無比荒涼,仿佛置身一座孤島,四周一片水茫茫,與陸地隔離開了。
最後,柳依依去了另一個酒吧。
燈光閃爍,音樂震耳欲聾,有許多人在搖晃著頭和身體。
柳依依要了很多酒,借著酒勁,她跟著那些人瘋狂地搖頭,瘋狂地擺動身體。
有個男人抱著她的身體,跟她一起搖晃,大聲說道:“妹妹,誰欺負你了,跟哥說。”
柳依依用力推開他:“去死吧!”
男人沒去死,去抱著另一個瘋狂的女孩子了。
這是一群瘋狂的人,這是個瘋狂的世界,乾坤顛倒。
柳依依覺得自己也要跟著瘋掉了。
最後,她沒有瘋掉,隻是爛醉如泥。
柳依依醒來時,章家棟在身邊。
他擔心她出事,跑出來跟上了她,把她拖出酒吧,送回了家。
柳依依鬧得很厲害,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子的柳依依。他的胸口有些痛,他知道他傷害了她。他費了很大力氣才把她安撫好,讓她睡著了。
他整晚坐在她的床邊,他想把和柳依依一樣紛亂的思緒理清楚,可是越理越亂。
柳依依醒來,頭痛得要命,章家棟替她按太陽穴,她把他的手拿開了。
章家棟說對不起。
那是一段他不想讓外人知道的隱情——
章家棟在德國留學時,在去茨維考旅遊的途中結識了那個男人。兩人興趣相同,在性的取向方麵也一致,於是他們交往了。後來,章家棟回國,他跟著章家棟回了北京。他們有四年的感情了。這種感情不被世人接受,更不被章母接受。章家棟背負著章家的責任和義務,幾次狠心想和他斷了,但是舍不得,沒有斷成功,就這樣糾纏著。這次母親以死相逼,沈姨也不斷勸說,章家棟再次下決心。他們很久沒見麵了,他說要離開北京,約章家棟見最後一麵,結果被柳依依撞見了……
命也,運也!
柳依依提不起恨,但沒法再愛章家棟,這道鴻溝橫在他們之間,她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