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秀允眼裏溢出淚水。
“找一個愛你的男人,好好過日子。我不適合你,你也不適合我。”
“可是,我隻……我隻愛你呀。”
“我愛莫能助,你好自為之。”
“你真的一點也不喜歡我嗎?”
“這個問題一開始我就跟你說明過。”
“可是我愛你。”
“好啦,不要讓我生氣。”楊歆智不耐煩地揮手打斷她,“你跟柳依依說了些什麼?”
“沒說什麼,隻說我愛你。”
“就這些?”楊歆智眼神犀利地盯著樸秀允。
樸秀允在這種眼神裏,終於吞吞吐吐道:“還說……還說了……”
“還說了什麼?說!”楊歆智變得不耐煩。
“還說……我懷孕了……”
楊歆智一把抓住樸秀允的衣領,吼道:“你這個瘋子!你敢騙她?”
樸秀允眼淚汪汪,“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你給我聽著,立即,馬上,滾回美國,再也不要讓我看見你。否則,我殺了你!”
楊歆智目露凶光,樸秀允知道,如果他身邊有把刀,他一定會拿起它捅進她的胸膛。
楊歆智扔下樸秀允,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房間。楊歆智心裏既窩火,又一陣疼痛。
樸秀允如一堆爛泥,癱在床邊,號啕大哭。
哭了半天,樸秀允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喬安娜,楊歆智不要我。”
“他早就不要你了。”
“你這個騙子!”
“哈哈,你是個笨蛋!”
樸秀允把手機朝梳妝台的鏡子砸過去,鏡子嘩啦碎了。
一塊鏡片砸到了樸秀允的臉上,劃破皮膚,血流了出來,臉痛,心也痛,她一陣狂叫……
另一端,喬安娜端著酒杯,笑著喝掉了杯中的雞尾酒。“血腥瑪麗”,她隻喝這種雞尾酒。
關於“血腥瑪麗”,有兩種版本,喬安娜更喜歡用純潔少女的鮮血沐浴的李·克斯特伯爵夫人的版本。
李·克斯特伯爵夫人的傳說——黑色長發在空中飄舞,兩顆寶石般的眸子蘊涵著攝人心魄的光芒,火紅色長裙就像流動的烈焰一樣,包裹著她白玉似的修長身軀,整個人宛如一團移動的火之精靈。
美人和烈酒,從來隻屬於那些懂得品味的人。
楊歆智是那個懂得品味她的人,無人勝過他,他懂得她的喜怒哀樂,亦懂得她的寂寞。
他們如同武林中一對高手,雙劍合璧,天下無敵。
可是,他為了一個平庸的女人背叛了她,他不再管她了,不再陪她了,他無視她的寂寞。
他得付出代價。
柳依依曾向上蒼許諾,隻要楊歆智活著,她可以什麼都不計較。可是,樸秀允出現在她跟前,她還是沒法做到不計較。她乞求上蒼原諒她。
柳依依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
她約了瑜伽教練瑪塔的課,去了瑜伽室。
瑪塔是泰國人,是個非常安靜的女子,喜歡穿白色亞麻布料的服飾,長發長及腰部,如同瀑布,令人目眩。她的左腕上戴三隻純銀手鐲,上麵雕刻著一些古老的圖案,撞擊時發出清脆的聲音。瑪塔說手鐲是她的母親留給她唯一的信物。
瑪塔的母親出身名門望族,族人全部死於一場政治鬥爭,母親被人偷偷送往匈牙利。母親在匈牙利長大、結婚、生下瑪塔。後來瑪塔隨著母親足跡遍布歐洲、非洲、拉美,最後又回到亞洲,回到了泰國。母親去世後,她離開泰國,去了很多國家。她在北京已居住了四個年頭,擁有一間私人瑜伽教練室。這裏不是她足跡的終點,但此時她在這裏,她習慣活在當下。
柳依依經朋友介紹,來到了瑪塔這裏。
瑪塔的瑜伽室隱在天壇附近一處四合院裏,院子不大,卻幹淨整潔。院子裏有棵年歲已久的槐樹,枝繁葉茂。花開時滿樹一串串純潔的白色,淡雅至極。若是風雨過後,滿地白花,瑪塔喜歡用相機拍下落花的美,她喜歡這種淒涼的美。
瑪塔的瑜伽室總會讓人的內心得到寧靜。也許是因為瑜伽,也許更因為瑪塔這個人。瑪塔渾身散發著一種寧靜的氣息,任是再大的風浪,都不能讓她有絲毫的錯亂。瑪塔已經曆過無數大風大浪。
柳依依覺得瑪塔是一個傳奇。
瑪塔卻隻是淡淡微笑,世間太多傳奇,她不過是風中一粒塵埃。
柳依依到達瑪塔的瑜伽室時,瑪塔已為柳依依準備妥當。
柳依依和瑪塔麵對麵盤腿而坐。
瑪塔閉著眼睛,輕聲說著:“吸氣,呼氣……”
柳依依閉著眼睛,按照瑪塔所言,吸氣,呼氣,可是怎也不能夠集中思想。
瑪塔微笑著說道:“不要急,慢慢來,你可以做到的。世間萬事,都可以放下。”
柳依依點頭,繼續吸氣,呼氣,到最後,似乎真能放下一些。
在瑪塔的指引下,柳依依調整心氣,覺得心情好一些了。
練完瑜伽,瑪塔邀請柳依依喝了一會兒茶。她特地煮了一壺伊拉克紅茶,是一個剛從伊拉克回來的學生送給她的。
每一個學生都是她的朋友,包括柳依依,她真誠地對待她們,她們報以同樣的情義。
所以,她們喜歡來瑪塔這裏。她有一種力量。
柳依依和瑪塔坐在槐樹下的藤椅裏,瑪塔靜靜地喝著茶,麵帶微笑,她知道柳依依情緒低落,但她不問緣由。她語氣溫和地對柳依依講了個故事。
很久以前,有一座聖安禪寺,寺的橫梁上有個蜘蛛結了張網,它經過一千多年的修煉,有些佛性。一天,佛祖光臨此寺,離開時不經意間抬頭看見橫梁上的蜘蛛,便對蜘蛛說道:“你我相見總算是有緣。我問你個問題,看你修煉了這一千多年,有什麼真知灼見。”蜘蛛忙答應了。佛祖問:“世間什麼才是最珍貴的?”蜘蛛想了想回道:“世間最珍貴的是‘得不到’和‘已失去’。”佛祖點了點頭,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