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奪指著阿青的臉驚呼:“……阿青……你……你的臉……”手指撫摸上阿青的臉頰,眼底下那塊青色的胎記連個點兒也沒有了。“阿青……”阿奪湊近了捧著阿青的臉仔細看,“大雁沒了,我的,青色的大雁沒了。”
“哦?”阿青很奇怪,阿奪漆黑的臉上看不出表情,隻能看他齜著雪白的牙撇嘴。
阿青好奇怪啊,阿奪仔細打量他,就這一會兒的功夫,怎麼就變了呢,那麵龐說不出的順眼,若說原來是個陶製的粗胚,那現在就是上了釉的細瓷,英氣逼人,竟比原來好看了百倍呢。
“阿青,你怎的吃了那奇怪的蛇兒後變得這麼好看了呢。”阿奪今夜不知道第幾十次提出這個問題了,“為什麼我被它噴了兩口就變得這麼黑了呢?”阿奪趴在阿青的身上嘟囔。阿奪一直趴在阿青的身上睡,阿青溫暖的身體比木頭床板舒服多了,還一起一伏的。阿青一開始不太適應,睡夢中總覺得有東西壓在胸口,慢慢的也就習慣了,沒了他在身上反而像少點兒什麼似的。“阿青,你說話啊。”阿奪直起身來,看著阿青閃亮的眼睛,伸手在他眼前晃晃說:“阿青,我在這兒,你能看得到我嗎?”
阿青笑笑,一把把他拉回到胸前按住他說:“看得到,雖然屋裏黑,可能看見你的眼睛,嗬嗬。”
“壞阿青。”阿奪狠狠地咬在阿青的胸口,卻沒舍得用力。
“阿奪,你別怕,咱們明天出去找師傅吧,找到師傅他一定有辦法把你變回原來的樣子的。”阿青輕輕撫摸阿奪的後背安慰他。
“師傅?他?”阿奪撇撇嘴說:“他見到我能說什麼我都知道,他肯定會說,阿奪,黑點兒也挺好的,黑了也沒什麼啊,你看小黑都從來沒嫌過自己,哼。”
“嗬嗬。”阿青想想也是,師傅一切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照往年,師傅應該回來了,可他誤了。”
“一定是被哪裏的吃食絆住了,這個師傅啊。”阿奪低聲說,忙活一天有些累了,眼皮慢慢的就沉了。
“米和麵快吃完了,頓頓吃野味你又不喜歡,要不,明天我出去到山下買點兒吧。”
“不要你自己一個人去,你肯定被人家騙得,師傅說帶你出去幾次,你身上的銀兩都被人家騙光了,哼,要出去就一起。”
“那好啊,嘻嘻,有阿奪在就不怕了。”阿青摸摸他頭頂說,“快睡吧。”阿奪挪了挪身子,在阿青身上找了個更舒服的地方睡著了。
“爺,宮裏來人了,說,明天皇上要早朝。”校尉跑進來說。幾個人正在看墨兒、青兒給小江染發。瓷罐裏的膏脂是陳查和李棠讓相好兒的粉頭弄來的,據說現在京城裏的官宦夫人、小姐多用這個。小江肩頭披著件袍子,墨兒握著他垂到腰間的白發,用篦子沾著瓷罐裏的膏脂一點點塗抹,青兒站在旁邊拿著潤濕的手巾不時地給小江擦擦額頭、耳邊肌膚沾上的地方。
小江兩手抓著一隻豬手啃得滿嘴冒油,低頭自顧自得吃。
“早朝?!”韓重看看陳查和李棠說。
“皇上有大半年沒上早朝了,有事兒都是遞牌子進宮回話的。”李棠說。
韓重想了想笑笑說:“定是幾天前我聯合幾位大臣遞的折子皇上才看到,一看北晉攻陷了邊關的巒州,知道事態嚴重了。我還以為皇上真的連這等大事也不顧了呢。”
“爺,你怎麼去啊。”陳查接話說,“你現在可是‘庶民’,不是‘平王’了。”
垂首站著的校尉說:“回爺,內務府的人正在外頭張羅著換匾額呢,我已經叫人從庫房裏把‘平王府’取出來了,請爺的示下。”
“你這個小猴兒崽子,到會爬杆兒。”陳查踢了他一腳,校尉嘻嘻笑。
“換吧,摘的時候就知道了。”李棠打發校尉下去,對韓重說:“爺,我去府門口看看吧,別讓內務府的那起子人回去瞎說。”韓重點頭,李棠去了,陳查跟著出去。
韓重坐在小江身邊,頭發剛抹上顏色變得發灰。小江騰出嘴來問他:“那個壞……那個皇帝找你啊?”
韓重點點頭,伸手擦擦他嘴角的油說:“都啃了兩個了,午膳還怎麼吃啊。”
“是不是你又要去邊關了?這會兒又要打仗了吧?”小江問他。自打又接了邊關緊急文書,韓重好幾個晚上都沒好好疼他了,總是在書房裏和陳查、李棠還有師爺商量到天亮,自個兒睡前,他跑過來親親,自己醒了,他又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