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歲的衛辰堯(小名卯卯),穿一身黑色運動裝,背心的鏈子上掛著小巧的中國結,手機鈴聲是流行歌曲,笑起來,兩眼一眯,說起話來很厚道,透露著純真和稚氣。看著他這張純真的臉,不忍心當他的麵提起。
卯卯評價起媽媽,用字比較謹慎,“在家庭方麵,不算是個好媽媽,”他說,他給媽媽打的是80分,他現在還能記得小時候和媽媽在一起的事並不多。但在心裏,媽媽依然是他的最愛,卯卯小時候就製作過一個親情排行榜,媽媽排第一,姥姥第二,姑姑第三,爸爸第四。
卯卯3歲時,任長霞在鄭州市公安局中原分局做預審工作,一天到晚地忙著。冬天的一個上午,小卯卯自己醒了,恰巧爸爸不在,他很想媽媽,就自己出門找媽媽去了。外麵雪花飛舞,小卯卯沒穿上衣,隻穿一條開襠背帶褲在路上顛顛地走著,已經認路的他,在凜冽北風中走了幾裏地,到達公安局大門,被任長霞的一位同事看到,馬上抱起來跑到屋裏讓他取暖。不知情況的爸爸回到家,傻了,兒子不見了,左鄰右舍地問,不得而知,大街上也沒有小娃娃的身影,任長霞接到電話,愧疚地哭了……
小卯卯被阿姨送回家,“爸爸一邊笑,一邊打我的屁股,他想把我抱到床上,我死活不肯,拉著衣櫃的門,結果拉手給扯壞了。”衛辰堯說著這個被家人重複了無數遍的故事。
任長霞則從不打孩子,也顧不上打他。越是這樣小孩越是依戀她,有機會就要和媽媽在一起,卯卯的家庭作業,每次都是爸爸檢查完成。卯卯在上學的時候,有一次,媽媽好不容易回趟家,碰巧爸爸在給卯卯聽寫單詞,卯卯就不要爸爸聽寫字詞了,非要媽媽念。爸爸心想終於逮到一個讓長霞“表現”的機會,兒子也顯得很興奮,媽媽念一個就很快地寫好一個,然後就等著媽媽的表揚。可10個詞還沒寫完,念的人沒聲了。“我早寫完字了,說下一個,下一個。”卯卯得意地喊著,可媽媽仍然不說話,抬頭一看,媽媽已歪在沙發上睡著了。
2004年寒假,恰逢爸爸出差,卯卯回家沒有鑰匙,行李在小區門衛室裏放了七天。孩子給媽媽打電話,“我已經回來了,去哪裏呀?這年咋過呢?”任長霞就讓兒子先來登封。卯卯住在食堂的樓上,當時任長霞正忙於“1·30案件”,無暇顧卯卯。同事常隊長實在看不下去就把卯卯連人帶行李都搬到自己家。
大年三十一早,任長霞帶著幹警在全市轉了一圈,走訪了6戶老上訪。晚上7:30分左右,她才進了老常家。卯卯這時早就包好餃子等媽媽來吃了,可任長霞沒坐二十分鍾,就站起來跟老常說,“咱們走吧,去各個派出所看看。”“媽媽匆匆忙忙地就去派出所拜年了。餃子一口也沒來得及吃,”卯卯失望地說。本來還想留媽媽陪他看會兒春節晚會,臨了把這話咽回肚裏。那晚,長霞帶人轉了9個派出所。回來的時候,春節晚會早結束了。
春節期間,任長霞不讓兒子出去,“我媽說,別出去,過年人家該給你壓歲錢了。”卯卯還記得當時,任長霞摟著自己說:“媽媽工作忙,你乖乖地在常叔叔家呆著。好好用功學習。”卯卯就學下屬彙報工作的口吻回答:“嘿嘿,我已經進步了。”
盡管兒子經常被任長霞“遺忘”,但在他心裏,媽媽依然是他的最愛。有一次,孩子過生日,他主動給媽媽打電話:“媽,我今天生日!”任長霞連忙祝兒子生日快樂。沒有收到媽媽禮物,“我不抱怨,我媽也從來不記自己的生日。”卯卯很理解地說。
“我真正有愧的就是我兒子,生他,養他,卻很少教他。”任長霞說的這句話,鄭州市公安局副局長楊玉章記得很清楚。
2004年3月,卯卯因打籃球腰椎間被撞傷,在一家醫院做急診手術,疼得全身流汗。他想媽媽,可又知道媽媽的脾氣,就打電話央求姥姥給媽媽說說過去陪他。姥姥接到電話後,對任長霞好一通埋怨,說:“孩子動手術這麼大的事,你當媽的都不在身邊陪陪。”任長霞顧不上解釋,慌忙給孩子撥通了電話,嚶嚶地哭道:“卯卯,等媽啥時候休息了,就好好去陪陪你。”月底,任長霞專門去北京看兒子,見麵她一把抱住兒子,眼淚嘩嘩地流,喃喃地說:媽媽不好,媽媽對不起你……回憶母親的往事,卯卯臉上有種稍縱即逝的幸福。
這是母子倆最後一次相見。回到登封後,任長霞就給兒子寫了一封信,整整三頁,卯卯讀完之後最大的感受是“媽媽很了解我”,這種感受是以前從未有過的。這封信竟是母子之間的最後一次溝通。
2004年4月15日,她終於可以休息了,然而,她卻永遠失信了,再也不能陪自己最疼愛的兒子了……
卯卯目睹了整個葬禮的悲情與悲壯,目睹了登封人民對這位好局長的摯愛之情,承受了一個花季少年不該承受的痛苦。
“經過這次葬禮,我的理想改變了,我要做一名公安,最終回到登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