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對恢複高考22年來有多少人走進大學門有過精確的統計,但誰也沒有統計過每年數十萬、幾百萬的考生中有多少人是通過非法手段走進大學這所聖殿,當然也就更沒人關注那些本該獲得受高等教育的權利卻被種種腐敗和醜惡現象剝奪了的人又有多少。一年一度的高考,是中國人必須經曆的“年度戰爭”,在千萬考生和幾倍於這個數的家長們竭盡全力,跨過“獨木橋”的時候,也有人用出賣良心、出賣黨性甚至出賣肉體所連結的黑色人造梯子越過了“獨木橋”。有位采訪對象是恢複高考後的第一屆大學生,他女兒也在去年參加了高考,巧的是他和他女兒兩人都不同程度地被這種“黑色人造梯子”從獨木橋上掀翻過。當年他在插隊時雖然已是黨員先進分子,公社革委會也將他作為知青的代表推薦“工農兵大學生”,但後來到了縣上他就被刷了下來。半年後聽說是一位副縣長的女兒取代了他。“當時我真想自殺,真的。農村的生活實在太艱苦了,我不隱瞞自己在插隊初期拚命表現積極是有些投機行為。”這位如今已在國家機關任“局座”的老兄不無坦誠道,“那時哪個知青不想離開農村回城?可路隻有兩條:一是頂替父母回城,二是爭取被推薦上大學。現在覺得工農兵大學生不吃香了,但那時誰能進大學都是做夢的事。那時我有過被走後門擠下獨木橋的痛楚感受,可萬沒想到的是當我女兒考大學時,這種醜陋的社會腐敗行為仍然非常猖獗,而且比以往的單個人塞紙條、走走後門要嚴重得多。有些地區的招生部門和學校聯起手來做,相互從中得到好處,而且結成了一般情況下根本無法搗碎的‘舞弊長城’和鐵索鏈。”他說他女兒去年第一誌願考的省某重點大學,以其高考分數完全進入了該校提檔的前十幾位,然而卻沒有錄取她。後來知道這個學校突然把“計劃”指標從這個市“調撥”到了另一個市十幾個名額,全因為某市與該校有一筆為數不薄的“私下交易”--你每年都給我些招生指標,我就多給你“捐獻”些資金。最後倒黴就倒黴在像這位老兄的女兒身上。很少有人注意高考中的這些“黑洞”。一些高校為什麼年年在起勁地向教育部門要“自主”政策?說透了,其中就有大大的“黑洞”存在。問題是,你還不好說,因為這是學校的“權利”。可是百姓心裏也有杆秤:你的這種權利背後就是嚴重的腐敗,或者讓人看起來是“合理合法”的腐敗。不治治這種腐敗同樣天理不容!
由於“大官父親笨兒子”現象總是存在,於是該操心者總是層出不窮。當然現在有權人比過去那些“遞個條子”、“走個後門”的老一輩腐敗者更會利用權力。你這兒不是不錄取嗎?那好,我到他那兒--他那兒的錄取分數線比你這兒低三五十分哩!說不定還能進“重點”。於是一到高考前的三四個月,那些省與省交界之處的各派出所工作十分繁忙--都在忙著為鄰近的某某市長、某某局長的公子、閨女辦遷戶口手續!這樣的“通力合作”兩方有利:一邊解決了難題,一邊“引進”了人才且還有很豐厚的額外財政收入。
老百姓沒有門道也沒有多少錢,所以他們的子女隻好“落榜”。於是他們大呼:這樣的“交易”算不算腐敗?如果算腐敗,那就也該天理不容!
大官做大事,搞大腐敗。小官也有小官的辦法,可別小看啊!
這幾年小官幹了不少讓人們大開眼界的大腐敗之事。比如1999年初,《中國青年報》兩次披露的山西兩所大學查出了幾十個假大學生,這樣的事在十幾年前聞所未聞,現在竟什麼事都冒出來了。
第一起查出的是山西醫大的鄭彩雲、杜海峰、趙建康、李霖君和梁澤民5位假大學生。據報道,山西省招生辦考試中心的情況通報這樣披露:
鄭彩雲,原朔州市朔城區一中1998年應屆畢業生,本人1998年7月在一中報名參加高考,考分470分。在高考報名接近尾聲時,其父鄭某持鄭彩雲的戶口和其他有關證明及替考生照片到該城區二中,以鄭彩雲的名字報名。二中具體辦理報名工作的謝萬紅在未核對的情況下,按二中高中應屆生接受其報名,並給辦理了高中學生檔案,替考者成績567分。就這樣,真鄭彩雲以“假鄭彩雲”的考分被山西醫大錄取。
杜海峰,1998年在朔州市平魯區李林中學報名參加考試,本人考分450分。其父杜應(平魯區教委黨委書記)為保證其子能上大學,便通過李林中學建檔教師趙建華提供的檔案,又持杜海平(杜海峰的別名)戶籍證明、畢業生證書在區招辦報了名。由於具體辦事人孟山森把關不嚴,沒有核對考生照片是否同戶籍等有關證件相符,使得內蒙古籍替考生順利參加了高考,成績535分,被山西醫大錄取。
另外三位假大學行生趙建康、李霖君、梁澤民的造假情況基本相同,不同的是趙建康由其因病在家休學的哥哥趙建峰代替考試,哥倆替換更容易蒙混過關。
有位山西的朋友說,素有幾千年黃河文化熏陶下的晉國人,考試舞弊的“水平”之高是全國罕見的。其實,就全國範圍而言,類似山西的舞弊現象不在少數,且有這樣一個特征:越是經濟和文化落後的地區,這種冒名頂替造假現象越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