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節 圈定女婿(2 / 3)

黃蓉取出那隻藏有“通犀地龍丸”的小盒,遞給歐陽鋒道:“歐陽伯伯,這是辟毒奇寶,侄女不敢拜領。”

歐陽鋒心想:“此物落在黃老邪手中,他對我的奇毒便少了一層顧忌。雖然送出的物事又再收回,未免小氣,卻也顧不得了。”於是接過收起,舉手向黃藥師告辭。

黃藥師也不再留,送了出來。

走到門口,洪七公道:“毒兄,明年歲盡,又是華山論劍之期,你好生將養氣力,咱們再打一場大架。”

歐陽鋒淡淡一笑,說道:“我瞧你我也不必枉費心力來爭了。武功天下第一的名號,早已有了主兒。”

洪七公奇道:“有了主兒?莫非你毒兄已練成了舉世無雙的絕招?”

歐陽鋒微微一笑,說道:“想歐陽鋒這點兒微末功夫,怎敢覬覦‘武功天下第一’的尊號?我說的是傳授過這位郭賢侄功夫的那人。”

洪七公笑道:“你說老叫化?這個嘛,兄弟想是想的,但藥兄的功夫日益精進,你毒兄又是越活越命長,段皇爺的武功隻怕也沒擱下,這就挨不到老叫化啦。”

歐陽鋒冷冷的道:“傳授過你徒弟武功的諸人中,未必就數七兄武功最精。”

洪七公剛說了句:“甚麼?”

黃藥師已接口道:“嗯,你是說老頑竟周伯通?”

歐陽鋒道:“是啊!老頑童既然熟習九陰真經,咱們東邪、西毒、南帝、北丐,就都遠不是他的敵手了。”

黃藥師道:“那也未必盡然,經是死的,武功是活的。”

歐陽鋒先前見黃藥師岔開他的問話,不讓郭靖說出周伯通的所在,心知必有蹊蹺,是以臨別之時又再提及,聽黃藥師如此說,正合心意,臉上卻是不動聲色,淡淡的道:“全真派的武功非同小可,這個咱們都是領教過的。老頑童再加上《九陰真經》,就算王重陽複生,也未見得是他師弟對手,更不必說咱們了。唉,全真派該當興旺,你我三人辛勤一世,到頭來總還是棋差一著。”

黃藥師道:“老頑童功夫就算比兄弟好些,可也決計及不上鋒兄、七兄,這一節我倒深知。”

歐陽鋒道:“藥兄不必過謙,你我向來是半斤八兩。你既如此說,那是拿得定周伯通的功夫準不及你。這個,隻怕……”說著不住搖頭。

黃藥師微笑道:“明歲華山論劍之時,鋒兄自然知道。”

歐陽鋒正色道:“藥兄,你的功夫兄弟素來欽服,但你說能勝過老頑童,兄弟確是疑信參半,你可別小覷了他。”

以黃藥師之智,如何不知對方又在故意以言語相激,隻是他心高氣傲,再也按捺不下這一口氣,說道:“那老頑童就在桃花島上,已被兄弟囚禁了一十五年。”

此言一出,歐陽鋒與洪七公都吃了一驚。

洪七公揚眉差愕,歐陽鋒卻哈哈大笑,說道:“藥兄好會說笑話!”

郭靖說道:“黃島主此言不虛。”

洪七公聽了一愣,問道:“難道你等便是在這島上學的《九陰真經》與周伯通結拜的?”

我回道:“正是如此。”

當下一五一十的把三人一起上島,然後黃蓉奔走,我和郭靖碰到了周伯通的事,講了出來。這故事聽的眾人時而發笑,時而發呆。至於怎麼學武的部分,自然被忽略了很多。

說完這後,黃藥師不打話,手一指,當先領路,大家跟著他一起去找周伯通。

黃藥師足下加勁,登時如飛般穿入竹林,黃蓉緊跟其後。洪七公左手攜著郭靖,右手攜著我,歐陽鋒也拉著侄兒手臂,兩人各自展開上乘輕功,片刻間到了周伯通的岩洞之外。

黃藥師遠遠望見洞中無人,低呼一聲:“咦!”身子輕飄飄的縱起,猶似憑虛臨空一般,幾個起落,便已躍到了洞口。他左足剛一著地,突覺腳下一輕,踏到了空處。

他猝遇變故,毫不驚慌,右足在空中虛踢一腳,身子已借勢躍起,反向裏竄,落下時左足在地下輕輕一點,哪知落腳處仍是一個空洞。

此時足下已無可借力,反手從領口中拔出玉簫,橫裏在洞壁上一撐,身子如箭般倒射出來。拔簫撐壁、反身倒躍,實隻一瞬間之事。洪七公與歐陽鋒見他身法佳妙,齊聲喝彩,卻聽得“波”的一聲,隻見黃藥師雙足已陷入洞外地下一個深孔之中。

他剛感到腳下濕漉漉、軟膩膩,腳已著地,足尖微一用勁,身子躍在半空,見洪七公等已走到洞前,地下卻無異狀,這才落在女兒身旁,忽覺臭氣衝鼻,低頭看時,雙腳鞋上都沾滿了大糞。

周伯通行事果然如頑童一般,不服不行。

眾人暗暗納罕,心想以黃藥師武功之高強,生性之機伶,怎會著了旁人的道兒?

黃藥師氣惱之極,折了根樹枝在地下試探虛實,東敲西打,除了自己陷入過的三個洞孔之外,其餘均是實地。顯然周伯通料到他奔到洞前之時必會陷入第一個洞孔,又料到他輕身功夫了得,第一孔陷他不得,定會向裏縱躍,於是又在洞內挖第二孔;又料知第二孔仍然奈何他不得,算準了他退躍出來之處,再挖第三孔,並在這孔裏撒了一堆糞。黃藥師走進洞內,四下一望,洞內除了幾隻瓦罐瓦碗,更無別物,洞壁上依稀寫著幾行字。

歐陽鋒先見黃藥師中了機關,心中暗笑,這時見他走近洞壁細看,心想這裏一針一線之微,都會幹連到能否取得《九陰真經》的大事,萬萬忽略不得,忙也上前湊近去看,隻見洞壁上用尖利之物刻著字道:“黃老邪,我給你打斷雙腿,在這裏關了一十五年,本當也打斷你的雙腿,出口惡氣。後來想想,饒了你算了。奉上大糞成堆,臭尿數罐,請啊請啊……”在這“請啊請啊”四字之下,粘著一張樹葉,把下麵的字蓋沒了。黃藥師伸手揭起樹葉,卻見葉上連著一根細線,隨手一扯,猛聽得頭頂忽喇喇聲響,立時醒悟,忙向左躍開。

歐陽鋒見機也快,一見黃藥師身形晃動,立時躍向右邊,哪知乒乒乓乓一陣響亮,左邊右邊山洞頂上同時掉下幾隻瓦罐,兩人滿頭滿腦都淋滿了臭尿。

洪七公大叫:“好香,好香!”哈哈大笑。

黃藥師氣極,破口大罵。

歐陽鋒喜怒不形於色,卻隻笑了笑。

黃蓉飛奔回去,取了衣履給父親換過,又將父親的一件長袍給歐陽鋒換了。黃藥師重入岩洞,上下左右仔細檢視,再無機關,到那先前樹葉遮沒之處看時,見寫著兩行極細之字:“樹葉決不可扯,上有臭尿淋下,千萬千萬,莫謂言之不預也。”

黃藥師又好氣又好笑,猛然間想起,適才臭尿淋頭之時,那尿尚有微溫,當下返身出洞,說道:“老頑童離去不久,咱們追他去。”

眾人知道島上道路古怪,不敢落後,緊緊跟隨,追不多時,果見周伯通在前緩步而行。黃藥師足下發勁,身子如箭離弦,倏忽間已追到他身後,伸手往他頸中抓下。

周伯通向左一讓,轉過身來,叫道:“香噴噴的黃老邪啊!”

黃藥師這一抓是他數十年勤修苦練之功,端的是快捷異常,威猛無倫,他踏糞淋尿,心下惱怒之極,這一抓更是使上了十成勁力,哪知周伯通隻隨隨便便的一個側身就避了開去,當真是舉重若輕。

黃藥師心中一凜,不再進擊,定神瞧時,隻見他左手與右手用繩索縛在胸前,臉含微笑,神情得意之極。

郭靖搶上幾步,說道:“大哥,黃島主已經同意把蓉兒許配給我和易賢弟中的一人,現在大家是一家人。”

哪知周伯通聽後長歎道:“你們怎地不聽我勸?黃老邪刁鑽古怪,他女兒會是好相與的麼?你這一生一世之中,苦頭是有得吃的了。好兄弟,我跟你們說,天下甚麼事都幹得,頭上天天給人淋幾罐臭尿也不打緊,就是媳婦兒娶不得。好在還沒跟她拜堂成親,這就趕快溜之大吉罷。遠遠的躲了起來,叫她一輩子找你們不到……”

他兀自嘮叼不休,黃蓉走上前來,笑道:“周大哥,你後麵是誰來了?”周伯通回頭一看,並不見人。黃蓉揚手將父親身上換下來的一包臭衣向他後心擲去。周伯通聽到風聲,側身讓過,拍的一聲,那包衣服落地散開,臭氣四溢。

周伯通笑得前仰後合,說道:“黃老邪,你關了我一十五年,打斷了我兩條腿,我隻叫你踩兩腳屎,淋一頭尿,兩下就此罷手,總算對得起你罷?”

黃藥師尋思這話倒也有理,心意登平,問道:“你為甚麼把雙手縛在一起?”

周伯通道:“這個山人自有道理,天機不可泄漏。”說著連連搖頭,神色黯然。原來當日周伯通困在洞中,數次忍耐不住,要衝出洞來與黃藥師拚鬥,但轉一想,總歸不是他的敵手,若是給他打死或是點了穴道,洞中所藏的上半部《九陰真經》非給他搜去不可,是以始終隱忍,這日得郭靖提醒,才想到自己無意之中練就了分心合擊的無上武功,黃藥師武功再高,也打不過兩個周伯通,一直不住盤算,要如何報複這一十五年中苦受折磨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