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門開著,門裏的榕樹就那麼立著,門裏的小樓,門簾子,那麼熟悉,走不進去總說不通,薛定業硬著頭皮進門,璟楓打起簾子:“王爺到了。”
薛定業進門,一股炭氣撲麵,暖熱了他的臉,門裏很幹淨,沒有他那夜來時滿屋的藥物大夫,念秋安靜的坐在床上,臉色蒼白,神情萎靡,卻笑著,薛定業愣了,這一切,太陌生。
“你,你怎麼樣了。”本想著質問的,卻被念秋那一臉苦澀的笑震住,結結巴巴問了句怎麼樣,薛定業坐下,阿袖端上紅棗薑茶,轉身便出門了,屋裏隻有他二人,念秋笑著,眼角落下一滴淚,輕輕的問:“王爺不問我為何背叛麼?”
“你?”薛定業幾乎將茶盞摔下去。
“王爺不問我那夜到底是我去私會蕭侍衛還是小翠麼?”念秋又問,薛定業有些猶豫,沒說話。
“王爺想問對不對?”念秋哭了,拿起手來擦擦眼淚,低下頭,頭發垂下,擋住了臉,隻看得見她瘦小的肩膀不斷抽動。薛定業心疼了,想要伸手去扶著她,心裏卻很倔強的想:她還沒給我解釋明白呢。
“念秋懇請王爺,準念秋剃度出家。”念秋低著頭擦幹淨眼淚,抬起頭來,露出一張梨花帶雨的臉,額頭的蝴蝶因為她皺著眉也蜷縮了翅膀,薛定業愣住,放下茶盞,沒放好放在了桌邊上,茶盞翻了,棗薑茶撒了薛定業一鞋,他卻顧不得了,站起來抓住了念秋的肩膀:“為什麼,你心虛了麼?”
“臣妾何來心虛!”念秋怒喝一聲,竟將薛定業嚇了一跳。
“臣妾幼年時,母親敗德,家法不容,臣妾那時親眼目睹,心中常常回想此事,時時引以為戒,家門敗落,發媒官賣,臣妾拚著累死也不肯求玉老板一句,被玉老板灌了迷藥失身,若非玉老板救的及時,臣妾此時隻怕早就投胎轉世了,這一點,王爺您也是看得清清楚楚不是麼!”念秋每說一句,便靠近薛定業一分,說完時,薛定業頹然鬆了手:“可是,偏偏,偏偏…”薛定業想說偏偏讓我親眼看見,念秋卻沒給他這樣的機會:“偏偏王爺嫌棄臣妾出身,臣妾這顆心,親手掏出來,紅彤彤,熱乎乎,臣妾想雙手捧給王爺,王爺偏偏不稀罕,這顆心冷了,死了,您卻來指責臣妾對您不親熱,王爺!”念秋雙手扯開了衣襟,露出自己的胸口,抓下頭上的發釵在胸口劃下一道血痕:“您親手剖開看看吧,裏麵什麼都沒有了,您還想讓我怎麼做,你說啊!”念秋咳嗽幾聲,薛定業慌忙上前奪下發釵,念秋咳出一口痰,夾雜著血絲,薛定業手都顫抖了,慌忙將念秋放平,為她和上衣襟:“我錯了,孤錯了,孤不該懷疑你,秋兒,別哭,別生氣,孤錯了,你別嚇我。”這一生活這麼大,薛定業很少感覺害怕,此時,卻是真的被念秋嚇了一跳。
“王爺,我好累,我不想跟您的愛妃爭寵,互相傾軋,你讓我出家吧。”念秋閉上眼睛,痛哭起來,薛定業將念秋摟進懷裏,連連說:“不會的,孤不會讓你出家的,別鬧了,別鬧了,秋兒,再別這樣說了,孤錯了,孤也在劃開心口好不好,讓你看看孤的心裏有你。”薛定業作勢要拿起發釵,念秋慌忙睜開眼睛攔住薛定業,薛定業就勢抓住了念秋的手:“快別鬧了,孤一輩子,也沒認過這麼多句錯。”
念秋看看薛定業:“王爺可真的是相信我麼?此時信了,過一時又聽到什麼看到什麼,再回頭來拷問,臣妾擔待不起。”
“再不會了,再不會了。”薛定業笑笑:“秋兒,秋兒,這個名字好不好,我這麼叫你好不好?”
念秋哼了一聲,淺淺一笑,轉身躺下背對薛定業:“不理你。”自己卻依舊停不住眼淚,秋兒,這個稱呼好親切,若是從別人口出出來,定是百般珍惜的口吻,在薛定業的口中,宛然玩笑而已。
薛定業見念秋鬥氣,心情卻好了起來:“別鬧了,來來來,吃藥。”說著端起小幾上的藥碗,扳念秋的肩膀。念秋起身,薛定業一勺勺將藥汁喂給念秋,看念秋眼角的淚,心頭一動:“秋兒,你說,蕭侍衛和你的侍婢該怎麼處置?”
念秋心頭一跳,麵上卻蒙了冰霜:“王爺是什麼意思?這些事情問我,可是為了試探麼?那殺了他們得了,全死了王爺便可安心放過念秋了吧。”說完,又翻身躺下,咳嗽起來,薛定業哪敢再問,連連哄著,才哄得念秋又坐起來,待吃完了藥,薛定業才小心的說:“此事畢竟有損你聲名,我看,輦了出去吧,別留著了,小翠好歹伺候你我一場,就當賞賜她一段好姻緣,也算還了她自由身。”薛定業說著,小心看著念秋的表情,念秋麵色無聊,皺著眉聽完了便迫不及待道:“王爺定了就好,不必說了。”薛定業見她是真不想聽,便安了心。
念秋聽頭暗自酸楚,到底,我與你還是無緣,隻怕這是最好的結局,你平安無事,我也能問心無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