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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首打油詩道:“全國山河一座城,從上到下窮和聲。十億人民九億麻,從早到晚幹天明。”這首詩說得有些誇張,但改革開放以來,你肯定對麻將不再陌生。大街小巷,房前屋後,你很難瞅不見麻將,聽不見洗禮嘩啦聲。
麻友常常是固定的,但大張他們壘方城,三缺一了。
大張他們,說得是除了他之外,還有老李、武器和小常。
大張、老李、武器和小常分別是土建公司工程隊的一、二、三、四隊隊長,早年單位分房子,分數都一樣,所以就一起分配到了一棟樓裏。有一年冬天沒有活放假在家,四個人就聚在一起開始學習打麻將。打麻將和抽煙喝酒一樣,時間長了都有癮,輸了想撈本,贏了不想玩都不行。所以有人說,賭場無父子,喝酒越喝越厚,耍錢越耍越薄。四個人各懷心腹事,工作上勾心鬥角,牌桌上寸利必爭。常常為幾個籌碼爭得麵紅耳赤,今個說不玩了,明個晚上沒臉又湊到了一起。鬧得四家女人也麵和心不和,一百個不願意他們聚在一起打麻將。可他們要是有天不玩了,她們的心又都懸了起來:不打麻將也不著家,是不是到外邊找小姐采野花了?與其讓他們在外麵胡作非為還不如看著他們在家裏打麻將,盡管煙熏火燎成宿隔夜,也總比到外麵尋花問柳強!四個女人有了這樣的共識,你有一個人想不玩都不成。就這樣,光榮傳統從上個世紀九十年代一直延續到眼下。然而,昨天的黃曆翻不得了。公司“30、50一刀切”,大張、老李、武器都被切回家了。大張和武器沒到50歲一個47一個48,可工作滿30年了;老李工作沒滿30年,可滿50歲了;唯獨小常46,30、50都不夠,還在他隊長的崗位幹著。工程招標,少了3個競爭對手。小常一想起這事,就樂。但礙於麵子,他在大張、老李、武器麵前,還的裝兔死狐悲,假惺惺地麵帶愁容,和他們仨一起罵街。罵完街,還得打麻將是不是?可小常他媳婦再也不讓跟他們玩了: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現在再和他們玩,就不嫌掉價?與其陪他們玩,還不如陪著領導玩,點炮輸點也值得。沒有投入,哪有產出啊!小常覺得老婆說得在理,從此不再跟他們仨打麻將了。於是,就有了三缺一。
缺誰地球不轉?缺你小常一個臭雞蛋,難道還做不了槽子糕?!大張他們仨一刀切回家,整天有的是時間,閑勁難忍,不打麻將就鬧心。白天找不著人,晚上找不著人,星期六星期天也找不著人。於是,他們仨不約而同的跑到樓下的小賣店裏,見誰都問打麻將不?久而久之,上小賣店的人閑聊時和他們仨混熟了,便有人說,三缺一啊,一會兒小宋來了,你們找他。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小宋今年還沒過40歲,也下崗在家。單位不死不活,也不轉製也不破產,就是給工人放長假在家,一分錢也不拿。工人一開始還聚眾上訪,鬧到後來還是回到廠裏解決。單位效益不好,生產的產品賣不出去,於是就放假就不生產,不生產就更沒有效益了,你找誰還不是白搭?像他們這樣的工廠,市裏多著呢!不用別人勸,他們自己就泄氣了。想找工作幹幹,可高不成低不就,也就隻好閑待著在家了。一開始,吃媳婦的,還有點羞恥感,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這不,今天大星期六還沒到中午,便從媳婦那費了好大的勁要了10元錢,自己手裏拎個酒瓶子,踏拉個拖鞋,就進小賣店又要打酒喝了。
小宋,大張他們打麻將三缺一,你玩不玩?
小宋瞅見大張說,大六樓我懶得再上去,我又沒穿外衣也沒帶打麻將的錢,你借我錢,我就玩!
大張核計了一會兒說,你跟我上來吧!
大張在前麵往家走,老李武器還有小宋在後麵緊跟著。沒想到,大張他們剛進屋,就被大張媳婦給攆出來了:“40多歲整天閑在家就核計著打麻將,你咋不核計再找個工作掙錢養家?去去去,都給我出去,眼不見心不煩,你愛上哪玩上哪玩!”
下樓時,小宋對大張說,張哥,你也太怕嫂子了。當隊長多年,撈得也差不多了。更何況一刀切回家還開個800多塊錢,她幹嗎一點麵子也不給你啊?就說我吧,下崗回家好幾年一分錢也不開,你兄弟媳婦她一個屁都不敢放,還得天天拿錢給我打酒喝。
大張家沒玩成,老李家也吃了閉門羹,最後武器從家裏拿出了麻將,到了小賣店。還是小宋會辦事,他每人齊了2塊錢,最後將8塊錢交到老板娘的手裏說:“就借你個桌子和地方,你不費力眨眼的工夫就淨掙了8元錢,這頂你賣多少貨啊!再說了,一會兒我們又買水又買煙的,你就請等著發財吧!”老板娘一想也對,便樂嗬嗬進裏屋給拿桌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