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約所說道的平民窟,乃是在戍衛山丘西南麵,高架水橋下的一片廢墟裏麵——稱這裏是廢墟或許並不合適,因為看起來更像是根本沒有建完的樣子,到處都堆放著大大小小的碎石塊和隻有兩層半的磚樓,腳下的石板路也是時有時無,甚至還有不少火災過後留下的殘骸。
初來乍到的愛德華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在第二次闖進死胡同裏麵之後他就果斷拽住了一個路人,往他的手裏麵塞了一枚銀幣,對方立刻激動的放在最裏麵咬了咬,在確定了愛德華沒有拿刷了漆的鐵片兒騙自己之後,便立刻拉著他的手朝著另外一個巷口走過去。
順著如塔樓般林立的高架水橋,很快那人就帶著愛德華拐進了一個十分殘破的街區,甚至比周圍看起來更適合“廢墟”這個名詞——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棚戶,腳下的道路也是蜿蜒曲折泥濘不堪,甚至還有幾個牲口欄就建在道路旁邊,柵欄外還堆著成山的垃圾,散發著無窮無盡的惡臭。
“這兒就是您要找的長矛街了——雖然我們都管它叫抹布街。”那人一邊心不在焉的和愛德華介紹著,手裏麵還在不停的對著銀幣哈著氣,用自己的髒袖子來回的擦拭著:“真不知道您要來這種地方幹什麼,長矛街上住著的全都是乞丐和破落戶,還有不知道從哪兒來的窮鬼們!”
“為什麼?”
“誰讓這兒的租金便宜啊,如今就連戍衛山最下麵街區的公寓,一個月都要二十個銅板了,在這兒住隻要兩個就夠——雖然整條街就一口井,連個水渠都沒有,就連那幫稅務官都不願意往這兒跑。”漫不在意的回答著愛德華的問題,還挺熱情的朝著路口指了指:“街角最前麵的地方有家酒館,那裏還算幹淨的——您找人可以去那兒。”
“我不記得和你說過這些。”愛德華嘴角微微上揚,瞥著眼打量那人:“您怎麼會知道,我是來找人的呢?”
“不然您是來幹什麼的,來找姑娘的還是看風景的?”他撇撇嘴,不屑一顧的笑著聳了聳肩:“盡管放心吧,我拿了您的錢可不會多嘴的。”
“但願如此。”愛德華微微笑了笑,又從口袋裏拿出了一枚銀幣扔給他,大步朝著那人所指的酒館走了過去。看到那銀亮銀亮的小可愛在半空中飛轉,那家夥也就顧不上愛德華了,趕緊伸手去接住。
“哦,光輝十字保佑!”貪婪的打量著手裏的兩枚銀幣,他趕緊把錢緊緊攥住然後塞到衣服口袋,兩枚嶄新的都靈銀幣在裏麵叮當作響:“真是個古怪的好心人……嗯,也是個富得流油的鄉巴佬!”
穿過滿是泥濘而又狹窄的街巷,愛德華在一顆掛著畫有啤酒杯的樹後麵,找到了那人說的酒館。緊了緊身上披著的黑色鬥篷,愛德華踱著步子走了進去。
為了掩飾身份,愛德華沒有穿在騎士團總部的新衣服,而是換上了自己來的時候那身侍從短罩衣,還特地找了一個帶紐扣的舊鬥篷,扣在右肩膀上罩住了大半個身體,看起來就像是剛剛從外地來,風塵仆仆的客人。
大概是因為還沒到傍晚,酒館裏根本沒幾個客人,隻有些縮在角落裏的醉鬼抱著酒壺在那裏打瞌睡。正對著門的櫃台後麵站著一個老板娘,身上穿著件縫縫補補的淺藍色開襟連衣裙,隻是洗得都快漿白了。淺紅色的卷發垂在耳鬢兩側,眼角的紋路看起來是上了年紀,但倒還是風韻猶存。
“哎呀我的小先生,看你這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還不趕緊坐下來喝杯酒歇歇身子,要來點兒什麼?我們這街區雖說窮得很,倒還有些不錯的蘋果酒,你要是願意多掏幾個銅子兒,還能給再來條新鮮的烤魚給你。”
“來杯蘋果酒吧,魚就算了。”愛德華微笑著坐在櫃台前的椅子上,把錢遞給老板娘:“我倒是有些事情想知道,說不定您可以告訴我。”
老板娘風情萬種的一笑,修長的右手柔弱無骨的攀上黑發少年的掌心取走了銀幣,給他端來了一大杯滿滿的葡萄酒,斜著媚眼兒望著這個有錢的外鄉小夥子:“那像您這樣從外地來的體麵人兒,能不能問問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呢?”
愛德華露出了幾分“羞澀”的神情,右嘴角向上揚起:“我是從海牙堡來的——那才是個真正的窮地方呢,絕對找不到您這般風情萬種的老板娘。”
“你也是從海牙堡來的?”這女人突然露出了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驚詫的用右手手指按住那厚厚的嘴唇,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這可真是新鮮了,幾天前那個小家夥他也說自己是從海牙堡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