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1 / 2)

和前兩任班長相比,你所帶領的四班麵臨的考驗更加嚴峻——

工作上的苦、髒、累,不算什麼。我們碰到的還有社會上少數人的傳統偏見。有入認為我們髒,見了我們就躲,有人說風涼話:你們天天挖,挖到幾個金戒指了?還有個別人說:我們不扔垃圾,要你們這些人幹什麼?我們從來不跟人家爭,也從不放在心裏,該怎麼幹,還是怎麼幹。這些有偏見、說風涼話的人,也是我們的服務對象,也許他們不知道,離開下水道,他們一天安穩日子也過不上。但有時遇到太不講理的人,我們也生氣。有一年夏天,有位職工不小心,將汙泥濺到了一個女青年的裙子上,那女青年當時臉就變了,厲聲嗬斥:你的眼睛長到哪裏去了?我們在場的人一再向她賠禮道歉,並拿來衛生紙,想給她擦幹淨。可那位女青年不理這一套,嘴裏不停地罵罵咧咧,大家聽了很生氣,但還是忍住了,誠懇地說:我們買條裙子賠你,行不行?賠,你們賠得起嗎?那位女青年一邊說,一邊突然扯下一位職工的衣服,扔到路邊的汙泥中,又抬起腳,使勁踩了幾下,才算出了氣,走了。

在市場經濟條件下,勞動者最光榮的主流思想很容易被另外的價值觀所衝擊。雖然過去也有看不起勞動輕視勞動者的現象,但社會的意識形態和主流媒體曾經頑強地對勞動神聖給以鼓與呼,從共和國的英雄譜上,我們可以開出一個長長的名單,比如最早的勞動模範馬恒昌、孟泰、馬萬水,農民英雄王國藩、申紀蘭、陳永貴,掏糞工人時傳祥,鐵人王進喜,煤場工人趙春娥等等,無不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但是,市場經濟以來,盡管我們也宣傳了不少勞動模範,但受眾者已經由單純變得複雜,由白紙變成了有色紙,想要人心入腦,談何容易?人們很容易被別的東西牽著走,比如一切向錢看,個人主義、享樂主義等等,而把我們一貫倡導的愛國主義、革命英雄主義、集體主義、奉獻精神等扔在腦後。而從本質意義上講,如果一個國家極端利已主義盛行,毫無公益之心,坑國害民,那麼這個國家就不可能繁榮昌盛,民族就不可能強大。

實際上,即使資本主義國家,仍然對勞動者給予了一定的禮遇和讚美。100多年前,英國維多利亞時代著名的詩人、作家、曆史學家卡萊爾就說:勞動者具有一種永恒的崇高性,甚至神聖性。在卡萊爾的筆下,勞動就像宗教那樣投射潔白清澈的光芒,即使勞動是為了錢,也仍然有它可愛之處,因為這是同自然界進行交流。你想出色地完成工作和勞動,這本身就會把人越來越近地引向真理,引向自然界的安排和規則,也就是真理本身。

卡萊爾是被馬克思和恩格斯極力推崇的一位作家,在卡萊爾對待勞動的態度上,可以隱約感到英格蘭民族對勞動的讚美。他說,從總體上來說,除了通過勞動,命運不會再通過其他什麼方式來鑄造我們。勞動中有無窮無盡的樂趣,每一個勞動者正是通過勞動來實現自我完善的。正是通過勞動,肮髒的叢莽被清除了,肥沃的土地和雄偉的城市出現了。因此人本身也就開始不再是一片叢莽,或者一片齷齪的荒漠。人一旦著手勞動,哪怕是最卑賤的工作,他的靈魂立刻就會安定下來,構成一種真正的和諧。

卡萊爾還說,找到了工作的人是幸福的,他不必要求別的什麼幸福了。找到了工作,就像是找到了生活目標。工作就像用高尚的努力,從生活的酸臭的泥淖中挖掘和疏浚出來的一條暢通的水道,它在那裏就像一條被水越衝越深的河流,滾滾向前。逐漸把最遙遠的草根下起腐爛作用的臭水排除,用它那清澈的流水把一片惡臭的沼澤,變成一片綠色的、豐茂的草地。對於草地本身來說,那是多麼幸福,不管那河流和它本身的價值是大還是小,勞動就是生命,它從勞動者的內心深處喚醒了他的神賜的力量,那是全能的上帝恩賜給他的神聖的、來自天國的生命真髓。

徐州下水道四班的工人就是最激情的流水,他們的勞動,不管是動機還是行為,都是聖潔和美麗的。他們蜷伏在下水道中的姿態,會比任何宗教的跪拜都優美動人。下水道四班這種經典姿勢將會深印在我們的腦海中,因為這是他們全部的愛意選擇的肢體語言,這種姿勢用山嶽般的聲音說:徐州市父老鄉親,我們愛你們!除了被人看不起外,四班人還被市場經濟的新價值觀所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