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1 / 2)

劉海程說,對作家的生活要多請安,得多抓落實。

這些話傳到勇章印的耳朵裏,這位工人作家非常感動。他給劉海程寫了一封信,信上說,僅僅是沙龍上的一句話,你就記住了,還幫俺解決了這麼大的問題。今後我一定奮力寫作,報答厚愛……又過了一段時間,上班時,秘書告訴劉海程:勇章印死了,上午9時住的院,沒檢查出病症,人已經不行了,當天死在了醫院。劉海程立即通知孫泉碭,火速趕到了醫院。

太平間裏,停了兩具屍體,一個是勇章印,一個是老太太。兩具屍體,兩種待遇。

老太太似乎有些身份,雪白的單子蓋在身上,人群簇擁,潮來潮去。勇章印這邊卻冷冷清清,一條髒兮兮的布單蓋住了這個貧寒作家的臉。劉海程把布單掀起來,看到勇章印因猝死而略略變形的臉。他的眼睛瞪著,以往那種率真隨性的氣質已經轉化為混濁的物質凝結起來,在這幽幽的底色裏,一種驚愕和慌亂的表情從裏邊突兀出來,他的嘴微微張著,好像在自言自語:這就是一個作家選擇的人生?

劉海程忙把勇章印的眼瞼合上,就像怕驚擾他仍在進行的夢境。他背過身去,淚水禁不住潸然而下……

看到地委領導來了,醫院不知就裏,院長領著一群人七手八腳為勇章印換了一床雪白的布單。有人忙著為死者整容,讓他更體麵些,讓他看起來更像個作家……

看到地委領導來了,死者所在工廠廠長一頭大汗地趕過來,地委領導詢問廠長死者死因,廠長回答不上來,汗流得更多了……原來,勇章印有個愛喝兩口的嗜好,因為家窮,買不起酒,就喝工業酒精。他白天上班,晚上寫作,累得撐不住勁,就喝酒解乏,加上老婆看他油瓶倒了也不扶的樣子,家務活啥也不幹,雖然一年到頭寫個不停,卻總沒有幾個進項,就嫌他沒有本事,不會掙錢,也就給他氣受。這樣諸種因素加起來,勇章印的身體就垮了。等他實在撐不住了,就一個人來醫院看病,還沒等檢查完,就咽了氣。

勇章印的追悼會舉行得非常隆重。劉海程、孫泉碭以個人的名義為他送了花圈,並親自參加了追悼會。會上,周同賓說,我死時有個地委書記看我就滿足了。二月河說,我死時領導給我送個花圈就行了。

就在勇章印去世不到兩個月,南陽地區曲劇團的主要演員陳桂佳在洛陽演出時突然發病,診斷為腦瘤,最後死在手術台上。

接到報告後,劉海程心裏久久不能平靜。這些作家、藝術家已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事業相催雜事多多,作家費心勞神,演員疲於奔命,哪有時問考慮自己的身體?有多少頗有才華的人為此英年早逝,這是多麼大的損失呀。既然領導幹部有身體檢查待遇,為什麼這些作家、藝術家不能享受?於是劉海程將勇章印、陳桂佳的事例提交到地委辦公會議上,建議作家、藝術家設立檢查身體製度。最後形成文件:凡是省作協以上的作家,省戲劇家協會以上的演員,每年享受免費檢查身體的待遇。

作家們說,這不僅僅是待遇,還是一種榮譽。

至今,南陽地區的作家、藝術家們仍在享此殊榮。

以後,劉海程調到省新聞出版局任局長後,又把這一做法帶到了出版界。凡是正副編審,全國勞模或五一獎章獲得者,均可每年免費檢查身體,並能免費出外旅遊半個月。此舉實行以來,頗受大家歡迎。

孫泉碭自述:

1985年3月,南陽地區召開圖書館會議,會上,我放了一炮,我說外人都誇咱南陽人老實,我想這老實背後是不是含有保守、封閉的一麵?當時有人說我是離經叛道胡說八道。我堅持認為,南陽這種精神狀態是和三中全會的精神格格不入的,南陽作家群要有所作為,必須克服盆地意識,走出盆地。

於是在地委的支持下,1986年文聯召開克服盆地意識大討論。這一次討論使作家們眼界大開,大家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番。

然而,突兀而來的一次事件,使作家們的激情遭受了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