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精致奢華的堂廳中,衣著富貴的杜老板正在博古架前擺弄著那些精美的玉雕、瓷瓶。
——這兮家果然不愧是臨江首富,就連些擺設物件都價值連城。
杜老板愛不釋手的摸著手中一指長的潤澤玉佛,心中又驚又喜。
“你膽子倒大得很,居然敢上兮家撒野!”兮府管家兮綢被杜老板說出的那句話氣得七竅生煙,身後著天青嵐勁袍的兮家家侍手持粗棍,皆是虎視眈眈的怒瞪杜老板。
“我這裏可有你們兮府的地契。”杜老板毫不示弱的喊著,從袖中摸出張薄紙按在桌上,趾高氣揚道:“你們這些人全給我滾蛋,這裏可是我杜家的宅子了!”
兮綢看著被杜老板按在桌上的地契,就覺全身血液都衝到了頭頂,“胡說八道!”
“這宅子姓兮,永遠都姓兮!”少爺在前往渝州尤家莊洽談生意前,特地吩咐了他要好好照顧少夫人、好好打理兮府,可現在他卻讓外人將地契也給偷了去……
兮綢越想越羞愧,越羞愧那怒火便越加高漲,他劈手便搶過邊上一根粗棍,怒喝道:“將你這小賊送交官府前,先讓我好好教訓你一頓,讓你明白什麼地方能偷什麼地方不能偷!”
“沒錯,教訓他,教訓他!”
“大家一起上,看他以後還敢不敢來府上撒野!”其餘家侍滿臉凶狠,揮舞著粗棍跟在兮綢後麵,齊齊走近杜老板。
“你……你們想幹什麼……”杜老板被這仗勢嚇懵了,原本握於手中的玉佛也啪的碎了地。
“這地契可是我真金白銀買回來的,你們可別想賴賬!”杜老板強自鎮定的說著,卻不自覺往後退,一個不查撞上身後的博古架,上頭擺放的奇珍古玩搖晃不穩著,劈劈啪啪碎了一地。
兮綢見狀心中更氣,二話不說就揮手示意眾家侍揍人。
這混蛋跑來府上撒野就算了,現在居然敢砸東西?!
不好好收拾一頓都對不起他的姓!
“哎……你你你……你要幹唉喲……”杜老板那話還沒說完,身上已經狠狠挨了一棍。他抱著肚子疼得彎了腰,背脊又挨了一棍。
兮家家侍怒由心起,下手更是毫不留情。棍棒如雨點,全數落在了杜老板身上。
“住手。”就在兮綢一鼓作氣準備揍得杜老板哭爹喊娘之時,冷沉的熟悉急喝自廳外傳了過來。
原本圍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突然出現條窄窄的小路,一名著茶霜色對襟羽紗長裙的女子慢慢走近廳堂,眉目秀長麵容豔若春曉之花,再襯著那股冰霜般的清泠,很有種高高在上的疏離冷傲。
“夫人。”兮家眾人在她的視線中下意識鬆了手中的粗棍,一時間隻聽得此起彼伏的棍棒落地聲。
女子徑自走到被打得站不起身的杜老板身邊,淡淡道:“這地契不是他偷的。”
杜老板受寵若驚的順著她的力度起身,並被攙扶到一側的圈椅中坐下。他全身還疼的厲害,對周圍圍著的兮家人自是又驚又懼。
“夫人!”兮綢氣不過,急道:“小的們知道您心腸好,可這地契一直是少爺保管,若不是他偷的,又怎會出現在他手中?”
全臨江一半以上的經濟商脈都掌控在兮家手中,他拿了張地契就敢大言不慚的說買下了兮家,簡直是癡人說夢!
“因為,是我賣給他的。”女子平靜的轉臉望向兮綢,其間的陌生與疏遠讓兮綢有一瞬間的失神,“不止是兮府的地契,兮府所有的商鋪地契,我也全賣出去了。”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女子於眾人不敢置信的注視中緩緩開口,聲音輕的仿佛下一秒便會散在風中,“兮家,易主了。”
窗外閃過一道電火,慘白的光照亮整個大宅。
“轟隆隆……轟隆隆……”陰沉沉的蒼穹閃電遊走,大雨滂沱。
章一
初春的晨間算不得多溫暖,春寒料峭乍暖還寒得很。薄薄的白霧籠罩在整個小村上頭,隨風緩飄。
一名身形看上去有些瘦削的年輕男子站在一戶人家前,眉精目秀衣著精貴,與周圍樸素的木屋著實有些格格不入。
凜冽的冷風刮過,他似是感到有些涼意,不由緊了緊身上的白狐披風。
六年前,兮家一夜易主,他也由家財萬貫變為萬債纏身。隻是一夜,他的人生便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轉變。
也正是因為這場禍事,他漂泊隱忍了六年,愁苦酸惱了六年……好不容易才尋到那人的下落,終於可以問個究竟了。
——他到底是做錯了什麼,竟使得他們這麼對他!
男子吸氣輕吐,剛推開籬笆進院,前方那扇緊閉的木門卻‘吱呀’一聲,打開了。
一名著霜衣長衫,烏發束冠的年輕男人抬步出門,容姿端麗麵若春曉之花,隻是眼角眉梢的冷漠太重,如冬日臘梅般傲然挺立,凜寒滿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