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短暫的驚訝後,兮鐲回神,“這麼晚了,晉公子還未回府?”
她唇畔掛上抹淺淺的笑意,卻不達眼底,平靜淡然得緊。
對於他的存在,她的確很意外。可反應過來,卻隻剩疏遠。
她又戴上了那張麵具。
晉凋怎會聽不出這話中含著的趕人意味,她根本就沒想過要掩飾,自然氣勢十足。他苦笑低歎,隻得無奈轉望兮夫人,“夫人,既然阿鐲平安歸來,那便動身吧。”
並沒正麵回答她的問題,隻是將話題引向別處。
兮夫人點點頭,順勢起身,“走吧。”
她繞過圓桌,來到兮鐲身邊,示意她跟上。兮鐲不明所以,跟著她走了幾步,終是忍不住道:“娘?”
大晚上的,這是要去哪裏?
晉凋走在最後,清眸內倒映著她清瘦的背影,難免動容。
——從什麼時候起,心裏慢慢有了這種‘能看見她的背影,都是極好’的念想?
他一步步跟在她後麵,不疾不徐,堅定且執著。
一直以來受到的忽視,他是有難過的,可難過之餘,又覺歡喜。
縱然已經失去了與她同行的資格,可隻要還有見到她的機會,能夠眼看著她越來越出色,越來越奪目,已是極好了。
除此之外,他又哪敢再奢求其他?
兮夫人被兮鐲一路攙扶著,聽見她那聲叫喚,也知她心中不明,便解釋道:“娘應了兮繡,前往晉府小住一段時日。”
兮鐲驟然頓步。
兮夫人淡淡睨了她一眼,語氣溫和,“一直住在客棧未免太過鋪張,既然兮繡有這份心,娘也不好拒絕。”
——她這話的意思,也就是已下決定,不會再改了。
不管兮鐲是何想法,願是不願,都要與她一同前往晉府。
兮鐲於第一時間冷靜下來,她沉默良久,慢慢道:“娘,我們與晉公子非親非故,若貿然入住,著實有失妥當。”
她這話說的幹脆坦蕩,而她口中那位‘非親非故的晉公子’卻瞬間黯淡了神色,豔絕眉眼也染上了濃重的苦澀。
——非親……非故嗎?
——不過也確實,他們現在……確實是非親非故……
可是,誠然她說的是事實,但那滿不在乎的語氣,字裏行間的疏遠,都像是一根根鋒利的鋼刺,綿延入骨,劇痛纏身。
“兮繡怎非親非故了?”兮夫人被她那話說的有些不高興,索性也停下腳步,“雖與你和離,但總還是兮家出來的人。二十幾年的情分,豈是那麼容易撇清的?”
兮鐲一噎,反駁之話幾欲破口而出。
——晉凋背叛了兮家背叛了她,又有什麼資格說是兮家出來的人?這等忘恩負義之人,血都是冷的!說什麼情分,不是平白招人笑柄麼?!
可是她忍住了。
她用力咬唇,死死忍住了。
事情都過去了六年,她一直看不清也放不下了六年,早就應該看透了!
對無情之人說有情話,得到的不過是場笑話,她又何必……再自取其辱?
兮鐲深吸了一口氣,將那些激動憤惱的情緒一一壓下,繼而才咬牙道:“娘,他不是兮繡。”
她的兮繡,隻存在於她的心尖、她的記憶想像中,而這大千世界,蒼茫塵世中的兮繡,早已消失……
“他是晉凋。手握臨江大半商脈的晉公子,不是咱們兮家那個身份卑微的小丫鬟。”兮鐲微微仰頭,從這個角度的餘光可以捕捉到身後的他,她笑了,精秀的眉眼看起來也透出幾絲明淨山水的味道,“您對兮繡確實有恩,可對晉凋晉公子……不過是見過幾次麵的生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