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年半以前,一個既將下班的晚上,我正在辦公室裏看即將動工的大樓圖紙,突然有人在敲辦公室的門。三下,但聲音很小。我想這三更半夜的會有誰呢?這裏以前是醫院,忽然我感覺全身涼了一下,汗毛全部豎了起來。是鬼還是人,我無法抉擇。一會兒,同樣的聲音又響了三下,我點起一支煙,壯了壯肚,大聲的說:
請進
門隨著吱丫一聲開了,探進一個頭來。這下我鬆了一口氣,原來是毛頭的姐姐。她看了一下辦公室裏隻有我一個人,便走了進來半帶風趣地說
老李,怎麼還不下班呢?這麼勤奮想當老總呀!
原來是你呀!毛雪,剛剛怎麼老半天不出聲啦。還以為是鬼,嚇了我一身的冷汗,是不是來找我的,如果是的話就請說。
當然找你啦!
她邊說邊拿起我桌上的葡萄吃起來,接下來又用那極具挑逗性的語氣說
我們公司還招聘員工嗎?她停了一下先是用一種我無法抵抗的眼神看著我。我知道這下慘了,這怎麼好讓我拒絕呢?本來公司不招聘,但當時腦袋被她弄的一片空白,便脫口而出
你想介紹誰進來,你就直說,我盡量幫你。
我有個親弟弟,今年18歲,剛剛中專畢業,在家裏沒事做,所以呢……
哦,是這樣呀!沒問題,不過我要先給經理彙報一下,讓他下個星期一早上八點來辦公室報到吧!
星期一的時候,他們如約而至,他的弟弟個子不高,約1米65的樣子,穿了一件藍白相間的T恤,看的出是為了給我好印象,所以剛買的。下麵是一件黑色的運動褲。一雙飽經風霜的手詮釋著他的勤勞與肯幹。黑黑的臉蛋上兩隻眼睛很秀氣,笑起來會眯成一條線,頭發很長,她姐姐把他帶到辦公室後,說,老李,拜托你啦!改天請你吃飯哦,我要開會了,就先走啦。她急衝衝的離開了辦公室,幾秒之後又回到門口對著毛頭說,好好表現啊,然後對著我眯眯一笑就離開了。
看得出他很老實,膽子很小,我叫他坐著,但他始終站著,不過後來我才知道他膽子並不小。在比他弱小的人麵前還是很霸道的。我從抽屜裏拿出一張新員工報名表給他。他看了一下,很模糊地問我
要填嗎?
當然要填!
怎麼填?
怎麼問,怎麼填!
我當時在心裏想,怎麼這麼笨呢,他的笨讓我哭笑不得。他隻是哦了一聲,就坐在那裏寫,我就在一邊忙工作。十多分鍾之後我去看,他才寫了姓名和性別。我對他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情不自禁的叫了聲大哥。心裏想,要不是看在你姐的份上,這樣的員工倒給錢都不要。在我的指導下,他才開始動起筆來。十分鍾又過去了才寫完,我拿著簡曆仔細的看,最後發現他的小學從1995年一直讀到2005年,我問他這一欄你是不是寫錯了。他很堅定地說
沒錯。
難道你的小學讀了十年嗎?他用一種約帶誠實與傻氣的眼神看著我說了一個字,嗯。
他剛才所表現的一切,我不得不相信他必須用十年去學習別人可以用六年學完的東西。
後來我才知道,他的傻是一種可愛,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東西,是誰也無法模仿和複製的。這是他讓我覺得與眾人不同的地方。總是那麼純真、那麼執著。就是這些東西,才是他的離去造成我傷痛的真正原因。沒有虛假,沒有私心,直白的可以任人捉弄。現在我偶爾會在夜裏想起他,每當想起他我便會思緒萬千,無法控製對他過去的緬懷。有時在和同事吃夜宵的時候,當喝下一種叫酒的液體而苦澀無比的時候。心情激動的會無法控製。我擁有一顆自己也無法控製懷念過去的心。當我的情緒擴張到如火山噴出時,我不知道我會怎樣,總之具有破壞性。我不是無法從那次的悲痛中走出來,不走出來的原因不是不堅強,而是因為本來就有一顆高度責任感的心,他的離去在別人看來我不需要承擔太多的責任。是的,但是我做不到。
簡曆寫完了之後,便叫他先坐在沙發上。這樣的員工我該給他安排什麼樣的工作呢?我覺得這是個問題。既要考慮他的能力,又要考慮他姐的關係,這比較難。突然想到他讀過中專,先問問他學的是什麼專業。
你在學校學的是什麼專業?
學醫的。
我很驚呀的耶了一聲,心想,看不出啊,傻頭傻腦的還學醫哦,肯定學的不怎麼樣,這樣的學生幸好不做醫生,不把別人醫進墳墓才怪。我就更加好奇的追問
你學的是那一個專業,他很不解的問
什麼專業。
就是你專門治什麼的。
我學的是獸醫,我在學校還給老鼠和兔子打過針。
我驚了一下,我的媽呀!我想被他試驗過的老鼠和兔子肯定被他給弄死了。突然間對他為什麼沒有做獸醫有一種朦朧的神秘感。我帶著一種笑話他的語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