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敷順著劉盆子指向的方向看去,果然見室內搭晾著一些嬰兒的衣服。劉盆子又指向一處房間,羅敷看去差點呼出聲來!
那是月如風的身影!
這個身影她如何都不可能忘記!她害她失去兒子,她害她失去丈夫,她害她差點丟了性命!她為何在此?她可以進得皇宮,說明赤眉軍中必定還有她的人沒有被清除。好高明的月如風,知道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怪不得夜聽潮在漢中布下天羅地網隻是抓她不到,原來她躲在這深宮之中,又有誰會想到來這裏搜查呢?
不對,她怎麼會帶著孩子住在這裏?那孩子是誰?莫非……啊!羅敷幾乎站立不穩,那是……那是她的開兒嗎?那一定是她的開兒!他還活著!
羅敷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衝動馬上飛身下去,卻被劉盆子一下扯住她的衣袖,拉她埋下頭來。羅敷驚詫,正待問他,卻看見不遠處正行來一人,正是小喜公公。劉盆子輕聲道:“姐姐,我們快跑,小喜公公會武功!”拉著她便從相反的方向跑去。
等兩人跑到安全處,羅敷忙問:“牛娃,我們剛才見的那女工,她是一個人住嗎?”劉盆子一邊順氣,一邊道:“不是,還有好幾個女工跟她一起的。不過都知道她跟小喜公公的關係,對她可好了。”
羅敷謹記在心。幸虧剛才自己沒有魯莽行事,月如風既然敢藏在這裏,一定是有萬全之策的。如果她貿然行事恐怕不但救不了開兒,還會害了他。為今之計,她唯有趕快出宮去見夜聽潮。
羅敷對劉盆子一番好哄,但後者怎麼也不同意她一個人出宮。羅敷道:“小鬼,如果不是看在你是皇帝的麵子,我早就一拳揮過去了!快讓開,不然以後姐姐不跟你近了!”劉盆子隻道:“姐姐如果出宮不回來怎麼辦?我不要!”堅決不同意!羅敷無奈,隻得道:“好吧,姐姐不出宮去也可以,你快宣夜聽潮進宮,就說……有禮數之事向他求教。”這個理由冠冕堂皇,夜聽潮身為太傅,本為帝師,皇上劉盆子應對其行弟子之禮,向他請教問題自是正當。
不過夜聽潮接到劉盆子如此一道聖旨,想必會覺得可笑。雖然他身為“太傅”,但這畢竟是個掩人耳目,方便他便宜行事的虛職。這皇上又哪裏勞得他去親自教導?不過羅敷也不怕,因為夜聽潮再狂妄,也不會去公然違抗聖旨。既然劉盆子是他一手扶持起來的傀儡,他如何不去樹立威嚴?
半晌工夫,夜聽潮入見,要行禮。劉盆子忙道:“太傅有疾未愈,免了吧。”雖然他年齡尚小,不知夜聽潮在自己背後充當怎樣的角色,但生性純樸的劉盆子還是體恤夜聽潮乃受傷之人,不讓其跪拜。羅敷躲在屏風之後暗暗感歎,如果沒有劉秀在先,說不定她還真忍不住要去幫劉盆子。縱觀天下能臣武將想要稱帝的人之多,但有幾個有此仁德之心?
劉盆子依照羅敷的叮囑令眾人退下,道:“我向太傅請教禮儀之事,其他人就退下吧。”小喜公公聽此,隻好帶領眾人退出殿內。劉盆子下了皇位,走到夜聽潮身邊道:“太傅,羅敷姐姐要見你。”夜聽潮聽罷一愣。
夜聽潮與他來到內堂,劉盆子也退了出去。不待羅敷開口,夜聽潮冷哼道:“劉盆子對你倒是百依百順!”其中醋味顯而易見。羅敷不想他會如此說,畢竟劉盆子在她眼中隻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又何來讓他吃醋的道理?
羅敷不看他臉上的鄙夷,道:“我找到開兒了!”夜聽潮一愣,臉上出現了羅敷期待良久的激動的表情。他終是還顧及自己的兒子。羅敷眼眶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羅敷將在冷宮中看見月如風的事與夜聽潮細細講了,道:“牛娃身邊的小喜子公公很危險!堂堂太監總管竟然是月如風的人,這大內之中還不知有多少她的人。這樣的情況下應該如何營救開兒?聽潮,我想聽你的意見。”殷切之意溢於言表。聽到她喚他“聽潮”,他眼中明顯閃過一絲神彩,雖然他立刻掩飾了過去,但,她抓到了。因為這一絲神彩,她的內心早已欣喜若狂。也許,也許她的聽潮並沒有走遠,隻是將自己隱藏在陰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