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敷見他無恥之極,恨道:“我信你可以假托劉氏之名稱帝,但怕的是你這皇帝做也做不長久!”如果樊崇沒有其他的後方供應,以漢中和長安等地的情形,恐怕不等他稱帝,赤眉已經為饑餓所敗!

樊崇笑:“那就不牢夫人費心了!夫人,——不,我應該稱你為敷兒才對。敷兒就等著入主這椒房宮吧!”

羅敷冷哼:“哼,大人恐怕還沒有聽我把話將完。第一,我說樊大人並無皇帝之命;第二,我羅敷也不會做這椒房宮的主人!”如果她稀罕的是這後宮至高無上的地位,那麼早在王莽之時,她已是這後宮之內皇後一人之下的婕妤娘娘了。

樊崇終於發怒,對羅敷一番虎視眈眈的審視:“那,就容不得你了!”說完甩袖離去。

羅敷憂心如焚,恨自己方才出言太激,惹樊崇動怒。不然,說不定她還可以從他口中再得到有用的信息。現在隻得祈求張平順利出了長安,按照自己的計劃去行事了。

還有夜聽潮,他去了哪裏?羅敷想起他又不免神傷。如今他下落不明,生死未知,樊崇又奪了赤眉軍,他父親和伯父命運難測。一切的擔子似乎一下全落在她一個弱女子身上。羅敷欲哭無淚,心如此苦,卻還要做出堅強的樣子。現在她隻能一心祈求自己的所有的猜測都是假的,夜無憂和夜無忌他們還都相安無事。但是越想越覺得事情不容樂觀,理智告訴她,自己的祈求都隻是妄想。

次日正午,羅敷對宮女道:“去請樊大人過來。”還沒待宮女出門,卻見樊崇已至:“敷兒想見我?”羅敷壓製住心中極度的厭惡。——聽此人叫自己“敷兒”真是比死了還難受。

羅敷道:“昨日敷兒出言頂撞大人,不知大人會不會見敷兒的怪呢?”樊崇一見羅敷對自己的態度突然轉變,以為她被皇後之位所動,心情一下大好:“怎麼會呢?如此小事,敷兒何必記在心上?”說罷令宮女全部下去。上前道:“入主椒房宮一事,敷兒可想好了?”

羅敷假意道:“我曾是夜聽潮的妻子,又是有孩子的人了,你真的不介意?”

樊崇笑曰:“敷兒,如果我樊崇在意這些,就不會將你請到這未央宮來了!你聰慧過人,天下女子無人能及,早在山東之時,我已聞敷兒的威名。如果沒有你,哪來的劉縯宛城之功,成就了玄漢王朝?如果沒有你,哪來的劉秀昆陽之勝,令他揚名天下最終在鄗縣建立政權?不瞞敷兒,我第一次見到敷兒便對你一見傾心。當日你獻上退劉玄之策讓我見識了你的聰慧,知道世人所傳不虛。我當時便立誓,非敷兒不能當我的皇後!”

羅敷驚心,那時他已有了謀反之心?可憐夜聽潮讓他揪出隱匿在赤眉之中的王莽餘孽,沒想到他與夜聽潮並不是一心。羅敷嬌笑:“大人真是有心。如果這樣羅敷還說不感動,那是假的。隻是,”羅敷麵露難色:“隻是樊大人隻身來此,不知道夜無忌他們怎樣了?”

樊崇道:“夜無忌和夜無憂這兩個老東西,在他們說出趙王令的秘密之前我是不會殺了他們的。”羅敷恨得牙癢癢,但還是忍了再忍,至少她已探知夜無憂兩人暫時安全。看來趙王令的秘密不是單有令牌便能破解,赤眉如今物資緊缺,隻要一天找不到那筆寶藏,便一天不會殺了他們。

羅敷道:“敷兒還有一事不明,還望大人賜教。——大人,可是與月如風交好?”樊崇也不隱瞞,直接道:“對。不過敷兒放心,像她那樣的庸脂俗粉,我樊某自是不會動心的。”

羅敷一早就懷疑月如風僅憑一張名單怎麼興起如此大風?現在她明白了,她在赤眉還有內應,正是這位赤眉名義上的領袖人物樊崇。想當日月如風黨羽被除之後,仍然可以派殺手去昊園搶奪趙王令;後來可以隱藏在漢中的後宮之中不被發現,安排為她接應的竟是劉盆子近侍小喜公公;後來又有人將她救走。——這些,都是樊崇所為!事情終於明朗了。她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夜無憂他們的安全。當日他匆匆返回漢中,多半是發現了這個大陰謀!

羅敷無論如何也裝不下去了,臉上出奇得陰沉。說不定當日月如風劫走開兒之事他也有參與。那麼樊崇就是自己最大的敵人,她理應最恨的人,她如何能坦然對之?

樊崇見羅敷如此,大笑:“看來敷兒想見樊某是假,想探聽情況是真。不過我也不怕告訴你實情。身在這未央宮中,敷兒覺得自己還可以逃脫嗎?你就等著我登基做我的皇後吧。哈哈哈哈。”說完大笑而去。

羅敷怒視門口:勝負尚未定數。他恐怕是得意得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