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羅敷看來,夜聽潮的可怕之處並不是他的萬貫家財和扶植的千股勢力,而是他永遠不會出現的底牌。他總是帶給人層出不盡的震撼。不管他身處怎樣的困境,每次都可以在化險為夷的同時,再依照買一贈一的原則給敵人致命一擊。他不是神,也不是鬼魅,卻盡情在光天化日之下揮灑神出鬼沒的本事,讓世人歎為觀止。

羅敷道:“聽潮,到底你還有多少東西為人所不知?你知道嗎,你就像一口深井,讓人永遠看不到底。敷兒開始疑惑了,敷兒愛上的到底是怎樣一個人?我所看到的夜聽潮究竟有幾分真實?”

夜聽潮一笑:“你不必知道我是怎樣的,隻要堅信我夜聽潮有生之年隻會為你,秦羅敷,一人動心!”

羅敷看著他的臉,如此絕塵,似乎從未經曆人間煙火。但他那顆心,卻分明跳動著最緊扣這個時代的脈搏。即使他不是掌握乾坤之人,但也不會受乾坤所控,而是,生在乾坤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羅敷道:“聽潮,有隗囂之兵和赤眉半數之眾,你難道不會再起爭帝之心?”

夜聽潮道:“帝業不是我說不爭就可以不爭的。夜氏,天下第一世家,所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如果夜氏不爭帝業,必然會淪為帝業的犧牲品。我不能讓百萬夜氏屬下因為我夜聽潮的優柔寡斷而送了性命!”

羅敷驚呼:“百萬?!”經曆了綠林劉玄反叛,和赤眉樊崇忤逆,他夜聽潮手下仍然還有百萬之兵可以操縱?加上夜氏富可敵國的財富,這豈不是爭天下之資?如今劉秀帝業已穩,夜聽潮勢力又大,有朝一日這世上必定隻剩下兩人相爭!——那,對她老說豈不是人間慘劇?一個是自己的初戀,照顧自己如友如兄的劉秀,另一個是自己的摯愛,她願意生死相隨的夜聽潮,如果真有那一****幫誰?她應該期望誰輸誰贏?如果這真是事情的結尾,那麼她寧願選擇離開。離開得徹底!她不要見到這個世界上對她最重要的兩個男人因為“帝位”這個如此虛幻的概念而你死我亡!

羅敷道:“我不要回長安,我要去邯鄲見開兒!”長安乃是夜氏的根基所在,明裏暗裏不知道有多少力量可以任他掌控。如果回了長安,他豈會一日得閑?

夜聽潮:“也好。”提到開兒,他的唇角不自覺往上翹。他猶記得當初對羅敷許下的諾言,—— “我要將這天下全部給他!我們的孩子應該是這世上最尊貴的人。我要他力挽河山,肩挑日月而生!”

樊崇忤逆之事也許讓這個過程稍稍延長,但夜聽潮堅信自己有能力給兒子夜開所允諾的一切。

夜聽潮決定陪羅敷先回邯鄲,其他人則按原計劃前去長安。臨分別,羅敷去見端木善若。

羅敷道:“世伯,我公公、伯父身體仍未複原,就仰仗世伯多多照顧了。”端木善若微笑曰:“敷兒心事重重,來找我恐怕不隻為此事吧?”

羅敷猶豫要不要將自己的秘密全數告訴他,道:“世伯,你是我公公的至交好友,又有濟世之能,我想……我想向你請教如何化解聽潮的爭帝之心。”

端木善若高深莫測地看著羅敷:“為何要化解?以夜氏的力量想要爭帝並非不可能。莫非敷兒是想與聽潮去過閑雲野鶴的生活,不想讓這些事情打擾了你們成為一對神仙眷侶?”

羅敷搖頭:“非也。神仙眷侶固然是每個女子所向往的,但羅敷並不會因為自己的夢想而讓相公放棄自己的。而是……”端木善若問道:“而是什麼?”端木善若本是和善可親的性子,不知為何,今日卻變得喜歡窮根究底起來。

羅敷道:“河北劉秀大事已定,天下群雄烽煙不息,鹿死誰手,贏者不過一人而已,聽潮又何必插足其中?況且,敷兒與劉秀與兄妹之情,我不忍看到有朝一日他們二人相爭相殘。”

誰知端木善若並沒有平日的善解人意,而是道:“男人的事情自有男人的解決方式,敷兒又何必庸人自擾。”

羅敷頗感為難:“世伯……”一句稱呼似有千言萬語。端木善若苦苦相問讓她如何解釋?告訴他夜聽潮根本不可能勝利,曆史上根本沒有他的名字?告訴他即使夜聽潮拚力一搏,也換不來對劉秀的勝利?劉秀對她如兄長一般,那夜聽潮對她豈不更重要?她看不得劉秀失敗,又如何能見得夜聽潮受傷?

誰知端木善若哈哈大笑:“敷兒,我方才不過是逗一逗你,你可不要罵我老頭子為老不尊啊。聽潮爭帝之事你且不用費心,我夜觀天象,他與劉秀之結不日將解,又何勞你我之手?”

端木善若還有觀天象之能?如果她之前沒有見識他讓夜聽潮還魂,她一定以為這是天方夜譚,騙人的鬼話。但此話出自端木善若之口,她信。羅敷忙問:“當真?”